清末民初以來書壇流派紛呈,其中著名的碑學大師、金石學家李瑞清在南京大學前身兩江師范優(yōu)級學堂任監(jiān)督(校長)期間,不僅在高等學校最早創(chuàng)設藝術教育的“圖畫手工科”,而且還在學生中發(fā)現(xiàn)并培養(yǎng)了一批書法創(chuàng)作和金石研究的專門人才。辛亥革命后,他遁居上海以書法為業(yè),潛心書學,開創(chuàng)了我國近現(xiàn)代書法史上影響深遠的“金石書派”。
金石書派與清代“碑學”的關系
清代“碑學”究其本源應為“北朝碑版楷法”。清乾隆、嘉慶年間出土的大量金石故物拓本,使得我國金石學不僅在古代文字書體的整理、考釋和分類上成績斐然,而且隨著研究范圍的擴大,不少人由考據(jù)進而用金石的筆法入書,從而拓展了“碑學”的含義,形成了后人泛稱的“碑學”。“碑學”的崛起,開創(chuàng)了書學的新局面,改變了自唐代以來的“帖學”傳統(tǒng),并很快成為一股變革的文化思潮,對書法藝術的發(fā)展起了推動的作用,其影響至今不衰。
清代“碑學”的產生主要的原因是變革。從書學發(fā)展自身的角度來看,由于書法自誕生之日起一直沒有成為一門獨立的藝術,依附于實用。特別是自開設科舉考試之后,書法成為文人士大夫晉升一種工具。清代這種現(xiàn)象發(fā)展到極端,讀書人都窮盡精力去追求書法的甜美方正,以取悅主考官,以至于成為一種僵化的“館閣體”。毫無生氣可言。人們渴望革新,試圖創(chuàng)新。“揚州八怪”中的金農創(chuàng)造的“漆書”,鄭板橋把真草隸篆四體合一所創(chuàng)造的“怒不同人”的書體等都是在藝術創(chuàng)新中探尋與“帖學”不同的審美風格。從社會發(fā)展來看,由于清中葉西方列強用大炮打開中國大門之后,雖然也有李鴻章等人的洋務運動試圖拯救中國,但一場鴉片戰(zhàn)爭北洋水師全軍覆滅,帝國主義加緊對中國的侵略,人民大眾痛恨軟弱無能的清政府,要求國家強盛成為普遍的強烈愿望,從而影響到書家審美觀念從嫵媚甜美向雄強渾樸美的轉變。
最早舉起“碑學”大旗的是在乾隆時歷任山東、浙江學政,創(chuàng)辦過廣東學海堂的兩廣總督阮元。他的《南北書派論》與《北碑南帖論》探索了北碑的歷史源流、傳承關系,指出北碑并不比南帖差,應該重視北碑的藝術價值。由于他的威望和影響力,使得清代各界人士開始關注北碑,導致了書法界的一場革命。
繼阮元之后,清出現(xiàn)了一大批崇尚“碑學”的書法家,如包世臣、何紹基等,而推動“碑學”最為有力者則是戊戌變法代表人物康有為。他在1888年第一次上書清帝變革未果之后,閉居北京南海會館的汗漫舫心灰意冷之時,讀盡了京師藏家的金石數(shù)千種,花了17天的時間寫就了一本關于金石碑刻的研究專著——《廣藝舟雙楫》。該書全面系統(tǒng)深刻地總結“碑學”理論和實踐,提出了“尊碑”之說,極力推崇漢魏碑版,主張以雄渾剛健的碑學書風取代靡弱的帖學頹風。但是,康有為畢竟是政治家,書藝只是他向古人尋找變革論據(jù)時的副產品。他在《廣藝舟雙楫》中開宗明義地說:“蓋天下也變之既成,人心趨變,以變?yōu)橹鳎瑒t變者必勝,不變者必敗,而書亦其一端也。”他的這部書很大程度上得力于他政治上的維新變法因素。據(jù)張伯楨《萬木草堂叢書目錄》論述:《廣藝舟雙楫》1891年刊印后,1898年、1900年兩度被清政府列為禁書毀版。這是因為康有為的變法維新矛頭直指以西太后為首的頑固派們的痛處。也因為政治的原因,其尊碑貶帖的書學主張立場過于激烈,也產生了一些矯杠過正的負面的影響。
而真正潛心于金石碑刻研究,并身體力行的是清末民初在學術界、教育界、書法界無人不知的李瑞清。李瑞清1905年至1911年任南京大學前身兩江師范優(yōu)級學堂監(jiān)督(校長),在書法上他雖然繼承的是清中葉的碑學傳統(tǒng)但他與康有為有很大的區(qū)別。
一、逐本求源的探索精神。
金石書派認為學書必須從篆書開始。李瑞清在《玉梅花庵論篆》中云:“學書不學篆,猶文不通詩也。故學書必自通篆始。學書必神游三代,目無二李(謂李期、李陽冰),乃得佳耳。”在這里李瑞清所謂的“篆書”并不是如唐張懷罐、孫過庭,以及明清書家所以為的“篆籀氣”,而是以獨到的眼光提出學隸書、篆書要“求分于石,求篆于金”。的思想,扭轉了傳統(tǒng)及清代書家寫篆的風氣。這是李瑞清對中國書法的繼承和發(fā)展的一個重要的貢獻,影響深遠。雖然李瑞清當時提出這個論點與他作為古文經學家有相當?shù)年P系,但金文作為規(guī)范的中國漢字源頭實乃如《詩經》是中國文學之源頭一樣是首先必讀的課本,在李瑞清看來,鐘鼎彝銘的金文是一種原始的篆書,處于還沒有從更古的書體中真正脫胎的混沌狀態(tài)之中,字體和造型是處在發(fā)展變化的轉折期,尚未成熟,也沒有嚴格的、固定的、統(tǒng)一的準則,充滿了真情實感與探索的精神。這就如未經雕琢的璞玉一樣,雖然粗糙,但發(fā)展前途很廣,可供吸收利用的成分很多。學習這種作品,個人的想像力和藝術的造型能力很容易被激發(fā)起來,在其不完善的地方植根發(fā)展,最后借助它的形式,完善自我風格。篆書如此,隸書也如此。李瑞清要求學隸者不僅要學兩漢的碑刻,而且還要學習兩漢鏡、銘、磚、瓦上的文字。這樣就比康有為更高明。他以那個時代能掌握的資料來確定學習書法應學金文書法的觀念,并且在實際的書法實踐中將金石書法的審美觀念表現(xiàn)出來,這在書法的用筆和造型上都比以前有很大的突破。侯鏡昶認為李瑞清是系統(tǒng)地研究金石書法的第一人,并在他的《書法論集》中這樣評價道:“李先生開辟金文一途,篆書門徑,頓覺豁然開朗。他運用澀筆臨寫金文,剛勁頓挫,這連何紹基都未敢夢及的。”是不為過的。
二、分析歸納和辯證的科學方法。
金石書派產生了的時代是一個古老的中國剛剛開始滿懷熱情地接受西方文明、崇尚“西學為體,中學為用”的時代。當時的日本自1868年明治維新以后學習西方的先進的科學技術,資本主義發(fā)展迅速,一躍而為亞洲的強國。李瑞清在兩江師范優(yōu)級學堂就重視科學與實踐,還專門請日本人來做教師,以使新一代的年輕人能夠學到西方的現(xiàn)代科學知識。因此,金石書派的書學研究的方法是現(xiàn)代的自然科學方法與傳統(tǒng)樸學方法的結合。這樣就與傳統(tǒng)的舊式學者包括康有為在內的研究書學的方式有本質的區(qū)別,不再使用一種很玄妙的解釋,而是如胡小石所說的“從根本上說,人就不是一個什么玄妙,不過是生物的一種”。所以科學的分析歸納和辨證的方法成為金石書派最基本的理論方法。
首先,李瑞清根據(jù)書體的產生必有因果關系的科學思想提出:“大凡篆書與地理有關系,即在成周,各國有各國之風氣,故書法不同。余欲著一書,以各國分源,見書未成,囑門人胡光煒為之,正在考訂商酌時也,今只得以器分派。”他在《玉梅花庵論篆》將周、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鐘鼎銘文分為十大流派,分析了各派的風格特色以及淵源關系。
其二是李瑞清將殷代的龜版、牛骨統(tǒng)稱殷派。因為殷人尚質,此時的文字又是書法的早期,由刀刻出來的,所以特點是用筆尖直,骨質而筆秀。后來的《陳曼簠》、《居彝》、《拍盤》以及秦李斯的書風都與此有一定的淵源關系。
其三是周代那些為統(tǒng)治階級刊鑄的端莊雄偉,具有廟堂氣的周廟堂體。如《毛公鼎》、《頌鼎》、《頌敦》、《頌壺》、《石鼓文》、《曶鼎》。但也不盡相同,書法各有變化。如《頌壺》有削繁為簡之妙,《留鼎》全篇結密端莊但不拘緊,具有參差變化之感。
其四是筆長而曲,極盡篆書之變化,以《齊侯罍》、《叔夜鼎》等齊侯罍派。
其五是以開方筆之先河的《盂鼎》為代表的十七器。此派應當為盂鼎派,但因《楚公鐘》在前,而書法奇古,勝《盂鼎》,所以稱為楚公鐘派。在這里李瑞清把由盂鼎而衍變的文字發(fā)展為三個支脈:
(1)《愛盂鼎》——《張猛龍碑》——唐歐陽詢書法
(2)《盂鼎》——《景君碑》——《天璽》——《嵩高靈廟碑》
(3)《盂鼎》——《張遷碑》——《罍寶子碑》北碑諸方筆——唐歐陽通書法
其六是與其他鐘鼎銘文的篆書書寫取縱勢不同的只有《散氏盤》取橫勢。散氏盤派的書法特點是用筆醇厚、古茂、雄渾。李瑞清推此為篆書第一,并說“余平學生此最久,得力至深,漢之三闕,北魏《鄭文公》皆其云扔”。
其七是克鼎派。代表作品是《克鼎》、《虢季子白盤》等。此派的特點是寬博雄渾,后來的《泰山經石峪金剛經》,出自《虢季子白盤》。
其八是郘鐘派。代表作品是《郘鐘》、《王子申盞》等十五器。此派特點是結字長具有楚風,其布白以疏密取姿。最能表現(xiàn)鄧石如先生所謂“寬處可以走馬,密處不使通風者也”。
其九是大鼎派。代表作品《螟大鼎》、《史頌敦》、《無專鼎》、《伯虎敦》等。此派特點是在整齊寬博之中有左右相讓之妙,上下相銜之秘。
其十是魯公鄶鼎派。代表作品只有《魯公伐鄶鼎》一器。此鼎文遒冷雋,無一筆不險絕,無一筆不平正,所以在學者來看學習起來很困難。后來的《爨龍顏碑》用筆取勢實出于此。
其十一是鬲斂比鼎派。代表作品有《鬲斂比鼎》、《兮田盤》、《不欺敦》等7器。此派特點是尚縱勢而上下相橫之妙,后來的《瘞鶴銘》、《黃庭經》、摩崖石刻深得之。
雖然在李瑞清之前,清代已有分派研究承傳之法,如楊賓的《大瓢偶筆·夏周秦漢三國六朝碑帖》,但只涉及碑,沒有研究鐘鼎器物。即使有的學者研究器物,但也只是考證而已。也許如楊守敬所言“三代古文尚矣。然高古絕倫變化無方,今不適用又不能盡識,故自漢以來,以此名家者鮮”。現(xiàn)在看來李瑞清對各派風格淵源的分析,由于當時歷史條件的局限,主觀的成分居多,難免有的地方顯得粗略和不很確切。但是瑕不掩瑜,他吸收了前人具有現(xiàn)代精神的分析歸納方法,揭示了書法風格產生并非突然的,必有其因果關系,勾畫出了一個既然發(fā)生,以后必有其相當?shù)挠绊懪c其后來的流續(xù)的線索和脈絡。因此可以說“以器分派”是近代書學一大創(chuàng)舉,對現(xiàn)代的書法風格研究有著重要的積極意義。李瑞清后的金石書派弟子胡小石秉承此義,并將其理論發(fā)揚光大。胡小石是金石書派的集大成者。他受過新式的現(xiàn)代教育,學的農博專業(yè),從日本教師那里學習過生物、礦物、地質、農業(yè)等課。畢業(yè)后有做過八年中學博物課老師,期間又采集動植物標本與考定動植物名稱。他繼承李瑞清的遺志,并有所發(fā)展。他在《跋臨川夫子手臨毛公鼎》一文中論述了篆書的“六變”之說:“篆書,漢以前其變三,漢后其變三。殷人尚質,其書直,變一矣。周人尚文,其書曲,變二矣。秦改周之文,從殷之質,其書反曲以為直,所謂小篆者也,變三矣。漢魏繼嗣,妮娖無所能發(fā)明。李陽冰出,化方以為圓,齊散以為整,而小篆之敝極焉,變一矣。鄧石如攻八分,由漢碑額以探秦篆,其書深刻,往往得李斯遺意,變二矣。何紹基晚而好篆,取筆于周金,因勢于漢石,勢則小篆,筆則大篆,遂易沈滯之習,變三矣。”在《中國書學史緒論》和《書藝略論》中論述了書法用筆由方筆——圓筆——纖筆的發(fā)展規(guī)律:“三代文字,最早為方筆,由方筆流而為圓筆此書體致之異也。夏商及西周初為方筆,西周中葉以下為圓筆,此書體之可以顯文字時代性者也。”“(一)自殷至西周早期銅器上所見方筆用折之文字,相當于古文。可舉大盂鼎力例。甲骨刻辭亦屬此類。(二)自西周中葉以下至東周早期銅器上所見圓筆用轉之文字,相當于大篆。可舉散氏盤、毛公鼎為例。著名之石鼓文,即東周初年之銘刻。大篆發(fā)展至春秋時,用筆日趨纖細。可舉齊仲姜鎛、國佐詹為例。”
此外,金石書派在他產生的早期就充分地表現(xiàn)出了樸素的辯證思想;李瑞清在分析字的結構時就說過:“一字有一字之章法,右軍似欹反正之妙于鐘鼎得之,比力學所謂中心也,一字有一字之生心。”這就是從力學的角度分析了字的結構。又如他用辯證思想分析魯公伐鄶鼎派,稱:“此鼎文遒冷雋,無一筆不險絕,無一筆不平正。”如他對元代趙孟頫提出了不同于別人的看法,從辯證的角度對趙的碑體予以了肯定,并將他的簡札與碑體截然分開,斷言“子昂后無碑”。并說趙孟頫是“晉唐而后此為大宗”。
胡小石在分析書法的用筆的輕重時云:“用筆輕者,其效果為超逸秀發(fā);用筆重者,其效果為沈著溫厚。書之使筆,率不令過腰節(jié)以上。二分筆身,分處為腰。自腰及端,復三分之。至輕者用端部之一分,其書纖勁,所謂蹲鋒:至重者用腰部之三分,其書豐腴,所謂鋪毫。界乎腰端之間者為二分。古鼎彝用一分筆者,如齊仲姜縛、王孫鐘。二分者如毛公鼎、號季子白盤。三分者如散氏、兮甲盤。漢石用一分筆者如禮器、楊震;二分者如張遷、衡方;三分者如《西狹頌》、《部閣頌》。北碑用一分筆者如張猛龍、劉玉志;二分者如鄭文公《石門銘》:三分者如文殊碑,唐邕寫經。唐賢用一分筆如虞、如褚、如薛曜;二分者如柳公權、沈傳師;三分者如唐玄宗、蘇靈芝。宋代徽宗、蔡京用一分,黃、米用二分,蘇用三分。元代趙用二分;康里子山、倪云林用一分;楊鐵崖用三分。然此亦非鐵定不可易。有一人之書,先后而輕重不同者,褚書雁塔圣教用一分,孟法師則用二分。顏書東方畫贊、《中興頌》用三分。顏勤禮等用二分,宋廣平則用一分。李北海書李思訓任令則用一分。李秀《端州石室記》則用三分。清人劉石庵中年用三分,有墨豬之誚,晚歲妙跡則改用一分。亦有一碑中輕重不同者,如漢之衡方用二分。隋之龍藏等用一分。兩碑之額則用三分。甚至有一字之中諸分畢具者,魏、晉及北朝經卷中多見之。惟風格之厚薄與強弱,初不關筆畫之肥瘦。有肥而反薄弱,瘦而反剛厚者。學者所宜審也。”這些都通過科學的對比分析得來的。
三、以學問統(tǒng)領書法的形質
金石書派的前賢們在創(chuàng)作上雖是以“金石氣”為面目,但他們無不具有深厚的學識功底,諳熟古文字學、考古學、文學以及書畫鑒定學。李瑞清曾說:“學書尤貴多讀書,讀書多,則下筆自雅;故自古來學問家,雖不善書,而其書有書卷氣:故書以氣味為第一。不然,但成手技不足貴矣。”胡小石也說過:“學有造詣的人應兼具‘儒林’、‘文苑’之所長,既能搞研究,又能懂創(chuàng)作。”因此他們的書法都是以金石氣為形質,書卷氣為精神,一方面具有遠古的民族文化重要表現(xiàn)形態(tài),另一方面又是民族的崇高精神、氣骨,文人士大夫的識見、學養(yǎng)、情性、藝術追求、審美趣味原化為書法的藝術氣息的體現(xiàn),達到了“金石氣”與“書卷氣”的完美結合。在金石書派看來,如果單純追求金石氣,即容易形成作字、畫字之病,以書卷氣養(yǎng)之,使金石氣在于似與不似之間,古而能新,今不同弊。而書卷氣的獲得就是要有學問。即以臨摹古文的感性經驗為基礎,進而研究漢字形變的普遍規(guī)律,以文字研究的理論作指導,不斷提高創(chuàng)作水平,二者循環(huán)交替,齊頭并進,互為補充。在書法理論研究與書法實踐的關系上,金石書派一直以來都是兩者并重,相互促進,既不空發(fā)議論,也不死守技法,而是以學術研究指導書法創(chuàng)作,以書法創(chuàng)作驗證學術研究。如此,則研究不空泛,處處落實;創(chuàng)作不盲動,精審明辨,取舍生發(fā),游刃有余,達到下筆有由,隨意驅遣的境界,即所謂“隨心所欲不逾矩”。
歷史上一般有書法創(chuàng)作和書法研究的區(qū)別,前者認為是一種創(chuàng)造,是一門藝術,而后者應該是一門學問。但是歷代的大書家都是書法創(chuàng)作與書法理論并重,如唐代的歐陽詢、顏真卿、孫過庭,宋代的蘇東坡、黃山谷、米芾等,以及前面所提到過的碑學大師們。李瑞清、胡小石不僅具有對書法線條有強烈的感受能力,以及對文字線條高度的再創(chuàng)造的技能外,還具備系統(tǒng)的古文字、音韻、訓詁、諸子百家、佛典道藏、古文、詩歌、金石書畫之學,廣涉精研,多有成就。胡小石早在兩江師范讀書期間,經李瑞清介紹,拜清末詩壇名將“同光體”領袖之一陳散原(三立)門下學唐詩,以后一生寫詩詞數(shù)百首。兩江畢業(yè)后就聘于長沙明德中學任博物教師,因實驗條件太差,轉而鉆研《楚辭》,從考證其中的花草樹木,進而到對屈原作品的全面研究先后發(fā)表了《遠游疏證》、《楚辭辨名》、《離騷文例》、《屈原于古神話》、《楚辭郭注義征》等文章,成為著名的楚辭研究專家。他的《中國文學史講稿》是我國最早出版的文學史之一,另外還有《唐人七絕詩論》、《聲統(tǒng)表》等專著,還有對張若虛、李白和杜甫等人的專文研究。這樣完善的中國國學知識結構,使他能將辯證的思辨力與獨具的鑒賞力相結合,將深邃的歷史眼光和強烈的個性結合起來,將嚴謹?shù)姆治觥⒀芯俊⒄撟C、判斷、雄辯的邏輯思維能力和豐富的想像力、熱情的創(chuàng)造力結合起來。因此他的書學理論在“求分于石,求篆于金”和“以器分派”的理論基礎上,進而提出“六變”之說和“方筆圓筆”之論等,使金石書派理論向前邁進了一大步。(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