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塵馨 陳玉潔
人們對歌劇產生這種前所未有的熱情,很大程度上應歸功于安德烈·波切利。
作為古典音樂唱片銷量最高的男高音歌手,安德烈·波切利卻并沒有得到眾多古典樂迷的特別喜愛。
事實上,在意大利,擁有比波切利好得多的嗓音條件和聲樂基礎的歌手不在少數。自然地,習慣了高亢美聲的古典樂迷一開始對這個有著柔和圓潤嗓音、又是唱流行音樂起家的歌手不以為然,他們認為波切利的成功很大程度歸結于人們對他盲人身份的同情。
可是令他們不解的是,發片十年來,波切利的專輯在全球的銷量已經超過5000萬張;他在加拿大的演出“為歌劇帶來了16000名觀眾”(《加拿大世界郵政報》語);擁有全球最多歌迷的席琳·迪翁贊嘆,“假如上帝也有歌喉,那聽起來多半像是安德烈·波切利在歌唱”。
如今,這個有著上帝般嗓音的盲人歌手又給自己增加了近萬名中國的歌劇聽眾。
古典是可以熱賣的
10月15日,意大利男高音歌手安德烈·波切利的演唱會如期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意義甚于功能的演出地點、最高2900元的票價是國內僅次于“三高”的演唱會級別;約八成4000余人的上座率,表明了沒有歌劇歷史的國度對這陌生音樂的熱情。而幾天后,波切利還將第二次為上海觀眾演唱歌劇。
近幾年,波切利的CD已經逐漸取代其他暢銷的古典音樂大師,成為中國大城市一部分白領和中產人士的新寵。人們喜歡他的原因更多來自于其低緩抒情的美妙歌聲——他總是略低著頭靜靜地演唱,這樣的CD封面讓人忽略了他的眼盲。
1997年,年近40歲的波切利才在國際性聲樂活動中嶄露頭角,在卡利亞里普契尼音樂節上,波切利演唱了《蝴蝶夫人》和《托斯卡》中的詠嘆調和二重唱,在觀眾驚喜的歡呼中,他加演了一首被稱為是男高音殺手的、具有連續九個高“C”的《聯隊之花》。接下來他又參加了一連串耀眼的演出,同年,專輯《Romanza》成績突出,次年發行專輯《華麗詠嘆調》,竟躍居排行榜首,并成為長期熱銷的古典音樂專輯之一。而在之前人們只知道他是個擅長演唱浪漫愛情歌曲和意大利拿波里民歌的流行歌手——盡管1996年他和莎拉·布萊曼合唱了《告別時刻》,這首流行與美聲結合的歌曲還為他帶來千萬唱片銷量的業績。
在這張最能代表波切利個人演唱成就的《華麗詠嘆調》中,他有意選取了傳統男高音中最難唱和對技巧性要求最高的一些詠嘆調,如普契尼的“冰冷的小手”(選自歌劇《藝術家生涯》)、“今夜星光燦爛”(《托斯卡》)、“再見吧,可愛的家”(蝴蝶夫人)、威爾第的“美女如云”(《弄臣》)、以及比才的“花之歌”(《卡門》)等。他在這張唱片中采用了較為傳統的唱法,音色柔和而穩定。
而為公眾所知的,是在2000年悉尼奧運會的開幕式上,波切利作為一名意大利歌手在悉尼歌劇院前將火炬傳給澳大利亞女歌星奧麗維亞·約翰-牛頓(OliviaJohn-Newton)。當火炬被送入主會場,波切利為全世界演唱了威爾弟的歌劇《游吟詩人》中的詠嘆調。
之后,他以一年一張唱片的速度推出他的古典專輯,竟幾乎年年獲得歐洲古典音樂的最佳銷售業績。
心靈的通道
當長期曲高和寡的古典音樂開始像流行音樂一樣被更多非古典音樂迷欣賞,似乎意味著它的品味也滑向通俗,這當然是古典音樂迷所不愿看到的。他們從技術上分析波切利,認為30歲開始學習聲樂的他從嗓音的純度、美度,到演唱的激情和技巧,都遠在許多優秀的男高音之下,他們甚至拒絕把他納入純粹男高音歌手的范疇。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許多人在第一次聽到他的歌聲后,就喜歡上這個擁有金屬般質感、低緩柔和的嗓音。
由于波切利一開始師從于著名男高音科萊里,后又找到了男高音鼻祖斯蒂帕學習處理音樂的方法,事實上他在演唱有些高音時甚至比有著“高音C之王”稱號的帕瓦羅蒂還要有力、持久和漂亮,而且不費力氣。這些歌曲包括威爾弟歌劇《游吟詩人》的“柴堆上火焰熊熊”,多尼采蒂歌劇《團隊的女兒》的“多么快樂的一天”,甚至帕氏的拿手曲目“我的太陽”。
中國聲樂教育家吳其輝認為,波切利的高音弱唱技巧超過了任何一個人。他不是一味地追求演唱的聲音高度和音量,而是把歌曲中的抒情和美發揮到了極至。北京音樂臺古典音樂節目的DJ陳立是較早注意到波切利的,在他聽來,波切利的歌和別人的不一樣,在于他的歌聲中沒有亢奮,給人安靜,“他不是那種往前沖的感覺,很自然也很慵懶”。
“我希望那些聽它的人會被感動,體會到我第一次發現這首曲子那種深沉的感情。我希望通過我用心去歌唱給它注入個人色彩。我相信,用心是惟一的方式?!辈ㄇ欣约喝绱私忉審牧餍修D向古典時他的自信。
失去了眼神的交流,他只能用心去打動聽眾。這印證了法國作家安東尼·德·圣·尤伯瑞的話,“心靈是通向世界的惟一窗口”。
其實,無論從技術分析還是靠心靈聆聽波切利的歌曲,沒有人能忽略這樣一個事實,正是他平靜而柔和的嗓音及獨特的演繹,才延續甚至擴張了歌劇的高貴和尊嚴,也拯救了這個幾乎屬于過去的曾瀕臨死亡的最古老最璀璨的藝術。
從流行歌曲成功轉型到歌劇詠嘆調,再到現在的宗教歌曲,這一切也是波切利跟隨著自己心里聲音的轉變。他說,“當我第一聽到宗教頌歌時就深深地為它著迷,我記得有一張男高音歌唱家佛朗哥·科萊里的宗教頌歌唱盤,聽它時我有時會淚流滿面。”
在更換了聲樂老師后的這幾年中,波切利承認他的聲音在強度和音量方面發生了一些變化,“其余的保持原樣 樂感和品質,我想要通過歌唱表達的所有東西,就渾然天成地在那里,缺少的就是強度”。
他說自己從來不去想將來?!拔冶M力抓住現在,把將來留給上帝”。
(感謝北京音樂臺陳立對本文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