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文波背后還有誰？

雖然當前高層的決心令人鼓舞，但展案迄今仍疑云重重，水深難測

展文波的標志性舉動就是其橫行長春的“犯人執法隊”。

后來查明，幫助展文波“執法”的，是長春市鐵北監獄和興業監獄的犯人。每次行動，其名義都是“外出勞務”。

關于服刑人員外役勞動，國家有著嚴格的規定：服刑人員在入監一年或者兩年后，才可以外出勞務，同時要求必須是改造表現好，有勞動能力的服刑人員。

興業監獄一負責人對媒體說，該監獄服刑人員外出勞務，都是由管教和管區民警聯系的。“如果展文波真的利用服刑人員進行非法活動，那么也是管教的個人行為”。

有報道說，在展文波被捕后，興業監獄一監區長也被“雙規”。此人交代，他在幫展文波安排犯人“執法”的過程中，收受了展100多萬元的好處。

展文波居然能動用服刑人員為其驅使，這成為長春當地人證明展“有能量”、“有背景”的重要佐證。

但從目前披露的情況來看，展文波的能量和背景遠不止此。

展文波牽出眾多官員

2004年7月9日，吉林省紀委、公安廳有組織犯罪偵查隊在長春市工商局召開現場警示大會，要求全市工商系統的干部職工“主動配合查實展文波的犯罪行為，主動坦白是否曾參與展文波違法犯罪團伙活動”。

會上，現場帶走一名市工商局女工作人員。據悉，該人曾擔任過展文波的內勤，在展案中涉嫌做假賬，私分財物。一位熟悉情況的工商局職員稱，該人“背景很深”，專案組這樣做，“無疑是為增強震懾力。”

事實上，隨著調查深入，越來越多的涉案人員已經浮出水面。據當地媒體報道，展文波所在局一名副局長已被雙規，多名科級干部亦緊隨其后。7月份，公安人員幾乎每周周五都要到一次該局，每次都帶走一個人。

此外，興業監獄某監區長和市公安局兩民警已被“雙規”，其中一名民警還被報捕。展文波同在工商系統工作的妻子也被拘留。

“看來這次的確動真格了”，一位曾被展文波“搶得很慘”的個體戶興奮地說。

但與此同時，7月中旬，一位專案組人員對當地某報記者透露，展案情況復雜，“專案組面臨各方的很大壓力”。

所有這些擔心，均源于展文波平素之“橫”，何況有幾次安然脫身的前例在先。

長春市工商局內部人士介紹說，展文波平時根本不把單位領導放在眼里。一個在工商系統眾所周知的事例是，展文波在朝陽區工商分局任職時，曾提出他要報銷的單據只要他簽字就行，此無理要求沒被上司許可。沒過多久，上司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人用刀砍成重傷。“現在才知道就是展文波雇人所為。”

而在稽查分局，展文波更是不折不扣的“老大”。展的一位鄰居對記者說，一次展文波的下屬開車接他上班，展文波發現自己的皮鞋臟了，便把皮鞋踩在車上，讓下屬用白襯衫給他擦干凈。

媒體更披露，外埠投資者宮某，于2001年在長春投資建立一個集團公司。因為其女朋友長得漂亮，展文波看中，便欲強行霸占。宮某不從，展文波就對其公司進行各種刁難，宮某不但被勒索20萬元，還多次遭人毆打。被逼無奈，宮某不得不將企業關閉，帶著女友遠走美國。

另有媒體報道，長春“天福大酒店”、“天福洗浴廣場”、“天水洗浴中心”等，都是展文波以其親屬名義開辦的色情場所。在他的酒店和洗浴廣場里，曾容留多達72名賣淫小姐，“但很少能被查到，因為有人為他通風報信”。

一位接近展文波的人士告訴記者，展文波如此之“橫”，是因為他在長春“關系復雜”。

采訪中，許翠琴向中國《新聞周刊》證實：在其姐被從中日友好聯誼醫院放出的第二天，展文波約許弟在茶館見面。見許翠琴也去了，展便直沖沖地說，“就你告我？我還沒讓大個領導出面，出面一下子整沒氣你！”

展案至今疑云重重

一些事實讓許翠琴相信，展文波或許并不是在吹牛——

2003年6月，就在展文波進鐵北監獄調查“大型非法煉鋼廠”之后數天，吉林省、長春市有關方面組成聯合調查組，再次進監獄調查。正作為許秀琴姐妹舉報對象的展文波，竟是該調查組主要成員。

而更讓人費解的是，吉林省司法廳紀委和省檢察院監所處，分別向省紀委和最高人民檢察院監所檢察廳遞交了調查報告——這兩份報告，居然得出了幾乎完全相反的結論！

司法廳紀委的報告包含7頁正文和7份附件材料，在詳細說明調查過程的基礎上，得出結論是：鐵北監獄內沒有煉鋼廠，更無“大型非法煉鋼廠”，同時也不存在“囤積鋼材1000多噸”的問題。

檢察院監所處的報告則只有短短4頁。該報告沒有敘述調查過程，但認定“許秀琴等人過去曾經進行過煉鋼、軋鋼經營活動”，“軋鋼產量較大，其中部分已經流入市場”，“產品為劣質鋼材”。

隨后，檢察院監所處報告的復印件，神奇地出現在許秀琴家的信箱里。許秀琴拿著去找省檢察院，檢察院領導疑惑地說：這是報給上面的材料，屬于機密文件，怎么到了你手里的？

事實上，辦案過程的一波三折，更讓許翠琴們難以心安——

在許秀琴姐妹多次進京上訪后，中央有關部門曾多次下達指示，要求吉林當地妥善解決問題，并行回復。但每次指示，均未見下文。

2003年11月，最高人民檢察院派專人親赴長春。隨后，吉林省檢察院領導告訴許秀琴姐妹，督辦你們的案子，已經落實到瀆職處，韓啟祥處長和曲勝副處長親自擔綱，等消息吧。

2003年末，省檢察院瀆職處處長韓啟祥告訴許氏姐妹：“請放心，2004年春節上班后，第一個要辦的就是你這個案子。”

誰知春節過后，消息傳來：臘月二十九日，韓調往白山市任職，“工作都不及交接”；大年三十，曲勝副處長因車禍受傷，住進了醫院。案子不得不耽擱下來。

但從當前的動靜來看，從中央到地方，對展文波案的查處力度的確非同以往。吉林省紀委五室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副主任告訴本刊，省委省政府剛剛召開了協調會，進一步堅定了徹查展案的決心，“暫時保密既是紀律要求，也是深入辦案的需要”。

另有消息稱，專案組成員已再增至上百人。與此同時，北京派出的一支高規格的工作組，也將于8月上旬抵達長春，“名單都已經傳到了吉林省”。

有接近專案組的人士分析，“要么是碰到了硬骨頭，要么是即將取得重大突破”——展案已進入非常關鍵的攻堅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