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的青春
錢海燕從小就是個個性張揚的女孩。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班里的好學生,這個好不是簡單的好,而是她不用怎么刻苦用功,學習成績依然很好,并且畫畫好,體育好,唱歌好,書法比賽每次都得獎。當然,她自然也會得到男生的青睞。
這樣的女孩不早戀,也許沒有女生早戀了。那年她14歲,她的頭發(fā)長到腰際,并把校服的裙子剪短半尺。直到現在,依然記得那年校長與她的對話。
“你把頭發(fā)剪短行嗎?”
“為什么?”
“這樣影響校風。”
“難道如此大的學校要用我的頭發(fā)定風向嗎?”
“你把裙子剪短,露著大腿,成什么樣子?”
“為什么不能露大腿,而只能露小腿,難道小腿就比大腿高尚嗎?”
這段對話,把當年實驗中學的校長氣成了腦血栓。那時,她經常逃課,隨偃去哪里寫生畫畫。現在想來,錢海燕說,那只是青春期的叛逆。幸好那時,老師們沒把她當成“小太妹”來處理。
錢海燕第一年沒考上理想的大學,那年夏天去了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復習,那時,她才徹底地安靜下來,最后考上了山東大學中文系,才收了收心。
并不是每件事情都有來龍去脈
錢海燕畫畫,一般都會認為她有什么天賦。她說,并不是每件事情都有來龍去脈的。她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并沒有遺傳給她什么天分。那時,她剛大學畢業(yè),分到報社當記者,梳著倆小辮,說話會臉紅,一有采訪就往后躲。那時報社要求的新聞有定額任務,她常因完不成而發(fā)愁。
有一天,她走到總編面前說,能不能以漫畫來充數。總編竟然同意了。喜出望外的錢海燕削一枝2B鉛筆就算開業(yè)慶典,她就是這樣走上漫畫創(chuàng)作的“邪”路的。
錢海燕像失眠的貓亦或自以為得到失傳魔法的小巫師,一路走走停停、東張西望,有點辛苦但風光別樣,心情愉快地開始了不用坐班的“小女賊”的一天。錢海燕中文系畢業(yè),古文功底好,一手小楷清秀可人。短短的幾年,錢海燕的漫畫被近百家報紙雜志大量轉載或以專欄形式發(fā)表,已出版《胭脂與砒霜》、《紅袖倚袈裟》、《豈有此女》、《紅袖添亂》、《小女賊的細軟》、《小女賊在惦記》等漫畫集。她的作品機智幽默,嫵媚俏皮,具有典雅迷人的女性色彩和深沉的人文主義精神,有評論家稱之為“簡筆浮世繪”。總之她的漫畫:拈花微笑,飛葉傷人:既有禪趣,亦含殺機。
但是她說:“我并不是在搞什么藝術,只是覺得好玩,如此而已。”
矛盾的性格
錢海燕知道生活的不完美,也懂得用平和冷靜的態(tài)度對待。她消費得起昂貴的愛情,也懂得用廉價的點滴創(chuàng)造更多的情趣。
她說,她家附近有個早市。一個老頭常年在那兒擺攤賣瓷器:花瓶,碗盞,最多是杯子,式樣圖案極為雅致特別,但多數有點小殘。但老頭說是出口剔下來的,堅決不肯落價。朋友說這種彩釉含鉛高,不能喝水。而錢海燕說沒關系,當筆洗用的,再說,她喜歡稍有殘缺的東西——親切。
她的筆洗、顏色碟子都是各處零星淘來的,奇形怪狀,表情各異,也有好點的。紫檀透雕蓮蛙筆筒是旅行時在一家古董店所見,言無二價——那個價,夠在市中心買一平米樓。如今它擱筆的時候少,插花的時候多:幾朵甜白的梔子或馬蹄蓮,越顯得那黝黝木色,古黯如老僧衣。多數東西則很便宜,一個魚形粗陶淺碟,巴掌大小,在麗江古城的鋪子里買的,價與一個烤玉米等,那魚尾上燒著“冷暖自知”四個篆字,當時看了,不知怎么,就有點感動。
從早戀開始,到現在談了15年的戀愛,錢海燕依然沒把自己嫁出去,這是不是優(yōu)秀女子的悲哀?
愛情其實很簡單,只是自己把它搞復雜了。她說最喜歡的地方是加州附近的圣地亞哥,那個小城街上幾乎沒有什么行人,但是突然就喜歡上了。她說也許會遠走高飛的。
學了經濟卻偏要舞文弄墨;有潔癖卻偏偏住在這個衛(wèi)生狀況很差的城市;深諳養(yǎng)生之道卻又經常熬夜吹風;別人唯物時她唯美,別人浪漫時她冷靜,別人為收獲干杯的時候她輕輕提醒失去的東西永遠找不回來了……一個擁有妖嬈容貌,狡黠智慧和如花思想的女子——她經常自省兼自嘲:雖然容貌會老,而思想不會,但是一旦美貌的女人老去了,誰還在乎她的思想?她的人她的畫她的矛盾,無從解釋卻又引人入勝,仿佛滾滾紅塵中一池碧水里睡一朵甜白的蓮花,美得令人驚喜,令人寬慰,同時令人憂傷。
喜歡燕子漫畫的N個理由
迷上錢海燕圖文并茂、活色生香的“刻薄”漫畫,緣于她語出邪氣,劍走偏鋒的才華。她是一個不可救藥的自由主義者。她以入世的態(tài)度做事,而以出世的態(tài)度做人。
錢海燕的畫風與人品有種奇怪的和諧和反差。和諧的是畫里那種純真浪漫的女性氣息,清新而溫柔;但另一方面,她很多文圖富含哲理、深沉老練、機智甚至刻薄。錢海燕最怕有人鍥而不舍地問她某幅畫表達了什么哲學涵義。
她說人的年齡:沒有犯罪而不斷加刑,這就是衰老的感受。她論婚姻:幸福的婚姻實為人間異數,所以結婚應與仇人結——既辦了終身大事,又完成復仇大業(yè),一舉兩得。她調侃愛情:戀人分手就像小偷分贓,無論怎么分都會有危險、傷感情、言語藏殺機、心理不平衡。
錢海燕有一幅作品叫《持不同政見者》,獲日本讀賣國際漫畫賽佳作獎。在紫色的星空下,一群毛毛蟲在花園里開會,每只毛毛蟲的頭頂都冒出一串泡泡——泡泡里是它們的夢想:夢想長大后變成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蝴蝶。有一只最小的蟲,可憐兮兮地縮在一角,它頭頂上的泡泡里是一個最小然而與眾不同的夢:一架小小的直升機!
這就是聰明絕頂、有情有義、無遮無擋、天真又世故的錢海燕。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個勤勉的畫家,筆耕不輟,才會一下子出幾本書,同時在幾十家報紙雜志開漫畫專欄。其實她疏懶成性,名副其實的閑散人員,不肯坐班,懶于應酬,素面朝天,一襲睡衣便是工作服。讀書寫字之余聽聽昆曲,澆澆花,過得好像離休生活,不知她天真還是世故。
每次找錢海燕,她總是在家。她不買手機,不用QQ。一切新鮮事物,到她那里總是要慢幾拍。骨子里,她固執(zhí)地守望著一種傳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