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蘿卜說:大學是戀愛的殿堂,哥們,你不會真想守身如玉四年吧?我不屑地冷哼,將脫下的襪子朝桌上一扔,準確無誤地擊中他的煙盒,然后走進浴室沖涼。門外傳來了蘿卜的怒吼,我懶得理,又不是故意的,歪打正著。蘿卜算是不錯的哥們,就是花了點兒,換女朋友比換襪子還快(踢足球,襪子每天都得犧牲一雙),蘿卜之名由此得來。令人費解的是,明知他人靠不住,女孩子還是前仆后繼往他懷里撞。全都腦子里進水——潮。難道這世界上就沒有聰明的女孩子了嗎?
我輕撫胸前的玉,只是一個圓的一半,另一半不知流落何方。說起來也奇怪,就這破玉,我竟戴了11年,還不曾離身。那個時候我還只是個搗蛋鬼,十歲,家里來了個丫頭,是老媽一個姐妹的女兒,叫瑤瑤,比我小一歲,一個愛哭鬼。我在她的臉上畫胡須,用剪刀剪她的辮子,給她的布娃娃洗澡,她都會哭個不停,煩得我總盼望她快點離開。半年后,她媽媽來接她,那次她哭得尤其厲害,可謂地動山搖風云變色,死拽著我衣角不放,倒是舍不得我呢?為了騙她走,我就說:“你走吧,等你長大了,我去娶你回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確定了之后就走了,當然留下了半塊玉掛在了我的脖子上。此后幾天,大人常拿我的話開玩笑,我就生氣,禁止他們在我面前提關于那丫頭的任何事,一半是出于羞愧,另一半突然想那丫頭了。說實在的,她不哭的時候還是蠻可愛的,像個洋娃娃。
一連三天,空蕩蕩的看臺上都有一個女孩拿著望遠鏡朝這邊看,我對足球的注意力開始轉移。“怎么搞的?連個球都看不住。”蘿卜沖我吼,“智商下降,談戀愛了?”“有偷窺者,找你的?”“我看是找你的。”他飛起一腳,將球踢在那個女孩的近處,猛拍我的肩,“撿球去!”
“是你?”三天前,她在操場的一角學太極拳,我踢起的球很榮幸地吻了她的背。向她道歉的時候,她的目光定定地鎖在了我沒穿上衣的前胸上。我將球踢給蘿卜,往回走。“我想買你胸前的玉。”沒有比聽到這句話更令我寸步難行的了。莫非她看上的不是我發達的胸肌,而是這塊破玉?
“喝點水吧!”她將杯子遞給我,褐色的水中懸著一個胖胖的蓬松的東西,散發出一種淡淡的甜香味。我不假思索的一口氣喝光,抹一把嘴,問:“沒下藥吧?”
“喝完再問不覺得晚嗎?”她巧笑倩兮,大大的眼睛里一派純真無邪,我不但呆了,而且有點兒暈。她拿走杯子,輕輕嘆氣,“那的確是一種藥,叫胖大海,有潤嗓清火止渴的功用。關于那塊玉,你考慮一下。”
“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沒必要!”什么,我一聽就火了,打聽一個女孩子的名字,對我來說可是頭一次。“怎么沒必要?不然,我怎么找你?如果我想賣這塊玉的話。”
“我說我叫梅碧瑤,梅花的梅,碧海藍天的碧,玉池瑤臺的瑤。”回眸一笑,我總算知道了什么是百媚生。
“哥們,被電腦娃娃電到了?”“胡扯!什么電腦娃娃?”我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順帶著思緒。
“你真該去補一堂課,研究一下本校的百美圖。她就是計算機系的那個軟件設計天才,至今名花無主,原因才分太高,無人敢要。古人說的好,女子無才便是德。你小心點兒,別讓她給設計了。”
我笑,那個美女,就算真有電腦智商,愛情智商和生活智商可是很低的,我堂堂企管系的高才生可不是蓋的。 此后一個月,我不間斷地踢了30天的足球,只因每次踢完后能喝到一杯泡有胖大海的水,我盡量避免提那塊玉,怕滿足了她就再也沒有胖大海可喝了。可就算沒滿足她,從第31天起,她也好似蒸發了一般,不再在操場上出現,留給我的感覺只有一個字——渴,渴望見到她。
我故意讓自己在圖書館樓前碰到她,不經意地打招呼,“好幾天沒見你了,沒生病吧?”她看著我,眼里一片天真無邪。“發生了什么事?”“你被我設計了!”
“她們說你是唐僧不近女色,我不信。于是,她們說,如果我能讓你喝30天的胖大海,就輸三串糖葫蘆給我。”“見鬼!你都干了些什么?”真是怒從心頭起。“梅碧瑤,你告訴我一個胖大海多少錢?”“1角。”“30個呢?”“3元。”“一串糖葫蘆多少錢?”“一元。”“3串呢?”“3元。”“你會算賬呀!那你為何不用3元錢去買3串糖葫蘆而非要弄30個胖大海來設計我呢?”“因為我喜歡你呀!”鬼才信!我扭頭就走,這個瘋女人的智商絕對有問題。
二
我有三個星期沒進操場。蘿卜說電腦娃娃每天去看臺上坐一個小時,手里總抱著一杯水。她愛去就去,與我無關。可是,她真的喜歡我嗎?
企管系宣傳欄里張貼出一張挑戰書,我本來無心觀看,卻被蘿卜硬拉了過來。掃了一眼,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撕下。挑戰書是這樣寫的:溫平,警告你別打梅碧瑤的主意,她是我的,我守護了她這么多年是不允許你靠近的,以一個月為限,看誰能搶她做女朋友。另外,你的QQ和電子信箱借用幾天。
我是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網吧的,事實就是,我的QQ和電子信箱的確沒了。見鬼!盛怒的人渾身都在冒火,我就頂著這樣的高溫到了操場。她真的傻傻地坐在看臺上,笨!我又不在操場踢球,有什么好看的?
“給你胖大海喝!”她把杯子遞給我,我一口氣喝光。“你喜歡我嗎?”我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帶多少好氣地問。“對!”她瞪著那雙娃娃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我,我的火氣沒來由地消了。“那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好!”讓她做我一個月的女朋友,然后再甩了,以報前事之仇,更要橫刀奪愛。 美好的日子總是飛快,有點舍不下她了。坦白說,跟她在一起的感覺蠻好的,更確切一點說非常美妙。在我們正式確立戀愛關系的第28天里,我決定抓鬮,制作了兩張紙條,每張上都寫著“不甩她”,這樣就不用擔心抓到不如意的鬮了。
蘿卜踢球破門而入,近來很少見到他。我比較忙嘛,時間都給了另一個人。“溫平,我真的不想打擊你,但看到你如此不夠哥們見色忘友,有一件事我非得告訴你不可。你又被那親愛的給設計了,你進了她的圈套,而我輸給了她一串糖葫蘆。所以,你必須還給我1元錢,是我在這件事上的損失,親兄弟明算賬嘛!”
“扯淡!”“你是笨蛋!我早就警告過你,千萬別讓她給設計了,你偏當耳旁風。實話告訴你吧,那張挑戰書是電腦娃娃自己寫的。而你的QQ和電子信箱也是她那個電腦天才盜的。”
真夠哥們!為了酬謝這份義氣,我當即送了他10拳。然后,我抓起話筒,河東獅吼:“梅碧瑤,我們之間完蛋了!”那個瘋女人的確很有本事,能讓我平靜也能讓我失去控制的發瘋。
三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真是悲哀!我竟然在想她,想念她的笑,她的聲音,她的眼神,她的胖大海,她的一切一切。我承認,我喜歡上了她。也告訴自己,倘使她能向我道歉,用“對不起”三個字(當然用另外三個字也可以)來稍微彌補一下我男子漢的自尊心,我就立馬原諒她,和她重歸于好。
周五晚上,拖著蘿卜去校外的酒吧喝酒,不想在醉后倒在大街上被風干為木乃伊,就只好找個人把我拖回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日已薄西山,酒精的余震沒有糾正愁腸百轉,反而制造了頭疼欲裂。
蘿卜說:“哥們,別一副情圣的樣子。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不合適咱再換別的。”“閉嘴!你懂什么?”“我懂!我當然懂!在童話里,公主要嫁給王子,但在商品經濟的大潮中,美女都撲向了大款的二奶那個位置,沒有老公陪,就整天陪車陪房子。”
“別繞了!有話直說!”
“你現在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電腦娃娃的宿舍樓下,興許還能阻止她成為下一個二奶。據可靠消息,六點鐘將有個中年男人接她去賓館。”
還好!讓我趕上了。我將徘徊在宿舍樓下等人的她死拉硬拖到了操場上。“不準你去找那個人!”“你不能這樣霸道!他很愛很愛我!”“我也很愛很愛你!”“我暑假都住在他家里。”“我不管你以前住在哪里,從今以后你只能住在我家里。”“可是,你先前說我們完蛋了。”“那是我小心眼。”“那人是我爸,他來看我。”“什么?為什么不早說?”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氣。“對不起!親愛的,你又被我設計了。”“賭注是多少?”“舍友們說如果你肯重新回到我身邊,就送我一枚背面印有蘭花圖案的面值一角的硬幣。”“你……”她撒腿就跑,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箭步,大手一把就把她給抓了回來。“跑什么?”“我怕你發火,去拿胖大海。”“我不發火,只是拜托你,下次再賭,能不能把賭注押得大一些,先是三串糖葫蘆,后是一串,現在成了十分之一串,你虧不虧呀?我可覺得折本折大了。”
“那我跟你賭好不好?”“賭什么?”“你輸了把你給我,我輸了把我給你。”橫豎都不吃虧。她伸手,從我的脖子上取下那塊玉,說:“我敢保證,你定過娃娃親,這塊玉就是證據。”血涌腦門,我的臉刷地紅了。
“碧瑤,我……這……”“小哥哥,你真的沒有發覺我就是當年的瑤瑤嗎?”“瑤瑤?”當頭一棒,我暈了。她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另一塊玉,將兩塊拼在了一起,組成了一個圓,然后把它掛在了我的脖子上。“往后,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你從一開始就設計我,不是出于那些賭注,對不對?你一直追著我要的也不是這塊玉,對不對?”“小哥哥,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找你找得好辛苦!愛你愛得好辛苦!你知道嗎?”她美麗的眼睛迅速涌滿了淚。她真的是當年的愛哭鬼,難怪我受不了她的淚。原來,那無邪的背后真的蘊藏著一個陰謀,一個讓我如此甜蜜幸福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