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微笑著對你揮手,與你相逢的季節,已不再來了……
影懷念那個有晗和巧克力冰淇淋的夏天。
那時候影12歲,叫大她一歲的晗為哥哥。那個夏天影后來一直不敢認真地回憶,原來想著幸 福的事不一定就幸福。
夏天總有燦爛的陽光,記憶中的那個夏天心情一樣燦爛。
暑假是學生的最愛。長長的兩個月,有很多時間影都和晗在一起。盡管那時距他們相識不過 兩三個月。
步行不到五分鐘,就可以到晗的家。晗的父母很喜歡影,大概是因為她的乖巧和漂亮的成績 。一起吃飯時,可憐的晗就被拿來當對比,免不了被嘮叨上幾句。每到這時候影都挺不好意 思的,有點抱歉地看向晗,他倒總是一臉的不在乎的笑容。其實晗很聰明,影一直這么認為 。
讓影和晗一起寫作業是晗的父母的主意,說這樣影的認真可以影響晗。影便順理成章地常常 跑到晗家去,尤其是假期里,一天中待在晗家的時間比在自己家還長,以致老媽開玩笑說要 把她送給晗家。
晗是個很好動的家伙,難得安靜上一刻,做作業時總是剛寫幾個字就溜出去玩或者偷偷地開 電視打游戲機。影感到頗對不起晗的父母,因為她成了晗的“同犯”。“別告訴我媽啊。” 每當晗吐吐舌頭,一臉狡黠地邊開游戲機邊說,影就只能嘆口氣點點頭。沒辦法呢,面對晗 她就是說不出拒絕的話。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比較像縱容弟弟的姐姐。晗得寸進尺,軟硬 兼施,硬是把從不打游戲的影拖下了水。一個暑假過去,影的眼鏡度數又深了,晗5.1、5.1 的視力依舊不變,把影氣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
影習慣安靜,即使在炎熱的中午也可以靜坐著寫上一兩個小時的作業。晗就不行,中午對他 來說是會周公的大好時光。睡夢中的晗,臉上表情是難得的安靜。影有時會按晗的媽媽的吩 咐,拿來薄薄的毛巾被給晗蓋上。不敢多看一眼那純凈如孩童般的睡臉,輕輕關上門。影在 客廳里寫作業或者看書,偶爾看一眼那緊閉的房門,等著晗醒來。時間慢慢地流淌,很靜謐 很美好。
“下午的時間是不適合寫作業的”,晗老是這么說。影暗想對他而言大概任何時間都是不適 合的吧。不過下午時他們確實很少碰作業的。有風的日子晗的媽媽會帶他們去放風箏,笑聲 灑滿河邊的草地,天很藍云很白。晗常常會在傍晚時去打籃球,而影就是固定的觀眾兼遞水 送毛巾的后勤。個子不高的晗在籃球場上卻永遠都是很醒目的那一個。籃球是晗生命的一部 分,球場上的他才是最真實的,喜怒哀樂都毫不掩飾。影喜歡看他奔跑、投籃,看他勝利后 燦爛的笑容。偶爾輸了,好勝的晗勉強地笑笑便一言不發。影只能默默陪著他走,心里怕極 了這種情景,因為自己是這樣的無能為力。晗有時也會教影打羽毛球,這時影便佩服于他出 色的運動神經,也不由得為自己天生缺少運動細胞而暗暗哀嘆。
夏天的夜晚總是悶熱而讓人煩躁。晚飯后,晗家三樓頂上的陽臺便是最佳的乘涼場所。令影 記憶猶新的是,她曾在晗的慫恿下做過頗不符淑女形象的事——翻墻。隔壁的樓頂陽臺被布 置成一個小花園,有草地有立燈還有條小小石徑。隔壁陽臺沒人的時候,晗和影有時就偷偷 翻過墻去。坐在柔軟的草地上看星星,實在是件愜意的事。
那個夏天的許多日子是這么過去的,影也是在那個時候愛上了巧克力冰淇淋。
夏天的冰淇淋不僅僅是女孩子的最愛,影驚訝地發現晗也快到了嗜“冰”如命的地步。但晗 似乎只喜歡一種冰淇淋,巧克力味的,純凈的咖啡色,沒有其他的點綴和雜味。幾乎每天下 午他都會出去買兩支回來,再遞給影一支。影原來不喜歡那微苦的口感,后來卻慢慢愛上了 回味時的甘甜。
那個有著晗和巧克力冰淇淋的夏天過得很快。
晗上了中學,不久后搬家了,很遠,影很少去。又一個夏天過去,影走進了和晗不同的學校 。見到晗的機會很少很少,見面時的客套又讓影難受。她清楚地看見兩個人之間越來越遠的 距離,但什么也做不了。也許是他們真的都長大了,再也不可能有那樣無拘無束單純快樂的 日子了。
三個夏天之后,影已身在晗所在的高中。每天都能見面,卻只是禮節性地打著招呼。影甚至 懷疑起那個美好的夏天是否真的存在過。
傍晚是容易讓人感到落寞的時候。影走在校道上,耳邊是松隆子的吟唱。那首歌叫《夏天的 回憶》,有著喜悅和憂傷交織的感覺。
她看見晗和他的女朋友在操場上漫步,很甜蜜地分享著一杯草莓圣代。原來晗已經不再只鐘 愛巧克力冰淇淋了啊……
影突然很想念那微苦的巧克力味,雖然在過去幾年的日子里她幾乎忘掉了它。找遍大街小巷 的冷飲店后,影知道她再也找不回那種味道了。它已和那個夏天一樣,成為了只能回憶的東 西。
相識的季節,真的不再來了。雖然,每一個夏天都會準時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