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姬學的是文化人類學,她一直想去茅臺鎮看看,寫一篇關于酒文化的文章。
出發前的那晚為應一個飯局,她喝了點酒,至清晨時,人還是有點恍惚。去西郊的車站,當時有一輛寫著去茅臺鎮的車,梅姬想都沒想就上車了,她怕錯過了機會。她背著一個包,包里有一本采訪本,一張記者證。公元2004年4月1日8點半,梅姬坐在去茅臺鎮的車上,眼睛里飄著對茅臺鎮的向往。
梅姬居然在車上睡著了,頭靠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肩上,待車子顛簸著到了茅臺鎮,梅姬醒了,臉一下子就紅了,低著頭,覺得那個中年男子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氣味。那個中年人拎著東西走在梅姬前面,梅姬只看清他清瘦的背影,以及頭頂上稀疏的頭發在飄曳。
茅臺鎮那邊真不發達,感覺就像七十年代。下了車,梅姬首先找了一個地方填飽肚子,她吃了一碗米豆腐,那種涼拌的,帶蔥花香的糖醋味道,很好吃。茅臺酒廠不知關門沒有,應該有守門的吧,也許拿出記者證就可以搪塞過去吧!梅姬一邊吃著一邊想著這事。其實出發前,梅姬已經想到了這點的,但她還是想碰碰運氣。
可是在值班室,那個值班的老頭硬是不讓她進去。
正在躊躇中,那個車上的中年人竟然從里面出來,他似乎認出梅姬,對她笑了笑。
“是你嗎?”他向梅姬打著招呼。
梅姬像看到了救星一樣,靈機一動,忙說:“說好了,今天我才有空采訪你的,你怎么現在才出來啊?”
那人恍然一悟,知道是值班老頭把這個學生擋在門外了,他忙著給老頭解釋,說他們是約好的,梅姬的采訪是得到上級批準的。
后來,梅姬問他:“你真認得我嗎?為什么要幫我啊?”
他指著梅姬的鼻頭一笑,說:“你上午睡在我的肩上啊!”
梅姬終于想起來了,想起來他身上那種獨有的味道,母親初一、十五上香的氣味,難怪那么熟悉。
“你信佛?”
他噓了一聲。
梅姬沒有問他的名字,只記得有人碰到他叫他林師傅。他帶領梅姬進了地下酒室,那種獨特的酒香,讓梅姬覺得很清醇,整個空氣都像醉了一般,惝恍而迷離,而眼前這個看上去很穩健的瘦瘦的中年人,竟有一種隔世見過的感覺。
他告訴梅姬茅臺酒獨特的生產工藝:高溫制曲二次投料,八次高堆積和下窖發酵,七次取酒,“十月”懷胎,五年的自然老熟陳釀和精心勾兌,以至于茅臺酒以其獨有的醬香型風格而聞名。
這樣的相遇,這樣的獨特情節仿佛被安排了一樣。就在他們呆在地下酒室的時候,突然停電了。
黑暗中,他伸出雙手,摟著梅姬的肩,他感覺到梅姬小小的身子整個都靠在他的胸前。梅姬說:“大哥,我很害怕。”他俯下臉,下巴碰著梅姬的前額,梅姬顫抖了一下,便開始摟住他的腰。他的身體很溫暖,他吻住她的唇也很溫暖。他們的身體緊緊地溫暖著對方。
電終于來了,地下酒室重新明亮起來。梅姬看著眼前與自己貼得這么近的這個男子,羞澀地閃開了,而他一把抓住梅姬的手,抱起了她。他開始剝下梅姬的衣服,梅姬小小的身子在燈光下異常的嬌艷。他進入梅姬的體內,梅姬叫喊著,一直以來青春的窒息終于爆發出來。
下午,他領著梅姬到了他的家,給她做了一頓晚飯。他開了一瓶茅臺酒,替她酌了一小杯,梅姬不敢喝,他竟用打火機點燃了那杯酒,一團明亮灼熱的藍色火焰燃了起來,然后他又輕輕地將它吹滅,遞給了梅姬,梅姬遲疑了一會,飲了下去。那似火的剛烈、似水的溫柔下肚后,竟滿口留香。原來酒也可以這樣喝的。
“跟我走,好嗎?”她有點舍不得這個體貼的男子了。
“不行,我離不開茅臺。”
“怎么啦,嫌我嗎?”
“不是的,你不懂的。就像這茅臺酒一樣,離開了茅臺鎮,哪怕一樣的配方,都不是茅臺酒了。”
梅姬不語,懂了他的意思。第二天,梅姬走的時候,分明看見他流著眼淚。
梅姬回來后,寫了一篇關于采訪茅臺酒廠的獨家報道,引起了轟動,只是一個讀者的來信,引起了梅姬的注意。那個讀者說茅臺酒廠一般不準外人進去的,哪怕是記者都不行,你是怎么進去的?
梅姬利用“五一”假期,再一次去了茅臺鎮,真是嚇了她一跳,她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整個茅臺鎮成了一個現代化的城市。當她來到茅臺酒廠門口,值班的人員已經換成武警戰士。
難道上次是自己愚人節臆造出來的?但那茅臺酒的內部資料,她是無法知道那么詳細的啊,而且那一段愛情遭遇,是那么真實地發生在眼前。
后來,她從一個曾在茅臺酒廠工作過的老人那里,打聽到確有一個叫林師傅的釀酒師,他的真名叫林稀,只是他已過世近三十年了。
梅姬納悶,是不是自己當初穿越了時光隧道,返回到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