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千里是贛江市分管工業的副市長。他是個“老三屆”,當過知青,回城后進廠做工,從班組長干起,做到車間主任、廠長、主管工業副市長。在每個崗位都干得有聲有色,深得組織器重,群眾好評。
馬千里有個兒子名叫馬承業,顧名思義,是希望子承父業。兒子也很爭氣,從小學到初中學習很用功,成績在班上數一數二,年年評為三好學生。學校老師和同事都夸獎,真是老子英雄兒好漢!但沒想到兒子上了高中后,不但學習成績一落千丈,而且還經常結伙打架。馬千里的妻子管不了兒子,常在他面前告狀,要他好好管教管教兒子。
這天,馬千里抽空來到學校,想找班主任了解情況。班主任說:“馬市長,我和教導主任都找你兒子談過話,可他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呀!今天沒來上課又逃學了。”馬千里怒氣沖沖離開學校四處尋找,好不容易在一個網吧找到了馬承業,他正和幾個同學看黃片呢!
馬千里將兒子叫回家中,壓住心中的火氣,問道:“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是高中的課程太難,還是受了一些吊兒郎當同學的影響?”馬承業反問:“我為什么要好好學習呢?”馬千里說:“這還用問,不好好學習,考不上大學,將來你能做什么?就是進工廠做工也得有技術、有知識喲!”
馬承業聽了嘻皮笑臉地說:“你沒聽人說嗎?‘學好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一人當公仆,全家都幸?!俊瘪R千里實在忍不住了:“胡說八道,爸爸能代替你學習?能包你成才?”
馬承業振振有詞地說:“怎么不能?我的一些上屆同學沒考上大學,現在都安排在一些很好的單位,有幾個還當上了官。他們不是有個當官的爸,就是有個當官的媽。老爸,你在市里,可是在幾人之下,百萬人之上啊,我有什么好愁的?”
馬千里覺得兒子說得有些也是事實,就耐下心來開導:“你要知道,我們現在所處的時代是知識經濟時代,當官哪比得上自己有知識的好腦瓜?別人搞不正之風,我決不搞。你考不上大學,你自己去找事做,我說到做到!”
這次父子談話對馬承業有點觸動,又開始循規蹈矩地上課學習。可是時間不長,又舊病復發逃學泡網吧了。
這天馬千里正在開會,突然接到老師的告狀電話,馬千里沒開完會,開車把兒子找回家,他渾身顫抖,揮手抽了兒子一個嘴巴:“我可是說一不二,你考不上大學后果自負?!瘪R承業脖子一扭回答:“你別嚇唬我,就算你是來真的,你的部下不用你吩咐,也會為我安排得好好的?!?/p>
一天,馬千里一回到家里就唉聲嘆氣,第二天馬承業發現父親在他床頭留下一份遺書,上面寫著:“兒子,我要走了,這一走永遠回不來。因為南山煤礦發生重大事故,三人死亡,五人重傷。我分管工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愧對全市人民,愧對上級組織……我死后希望你能懸崖勒馬,努力學習,因為你母親的后半生就全靠你了……”
馬承業看完遺書,驚慌得如冷水澆頭,趕緊找到母親,母親看到遺書呼天搶地大哭,邊哭邊喊:“老頭子,你怎么這樣想不開啊……”馬承業也哭了說:“媽,哭沒用,趕快找爸爸……”
馬承業和母親心急火燎四處尋找馬千里,來到東河橋上,馬承業眼尖,遠遠看見父親正在橋當中徘徊,他大喊一聲:“媽,爸在橋上!”便拼命地沖了過去,一把抱住正要往河里跳的馬千里。母親隨后趕來,沖著馬千里惱怒地說:“難道丟了官帽就活不下去,你這樣沒有志氣,難怪你兒子也像你一樣不爭氣……”馬千里怔怔地聽著,突然吼了起來:“我自己完了,兒子也完了,我還有什么希望,什么希望!”馬承業“撲通”一下跪到父親面前:“爸爸,我對不起你!”說著,便掄起手狠命抽自己的耳光。馬千里抓住兒子的手:“孩子,我們都要從哪里跌倒,在哪里站起來。以后我不但幫不了你,后半生也全靠你了!”
第二天,馬千里買了幾樣工具,在街頭擺了個修理鋪,替人修單車。馬承業看到父親早出晚歸,風吹日曬,常常弄得滿身油泥。他覺得不好好學習,對不起父親,終于安下心來讀書。
過了一段時間,父親帶回來一套自學考試課本,說要圓大學夢??吹礁赣H上了年紀,還那么有信心有志氣,認真讀書,他更加發憤學習。
三年后,馬承業考上了大學,馬千里也通過了自學考試,兩父子互相祝賀。有一次出攤回來,馬千里高興地說:“明天,我有個輕閑事做了,南方機械有限公司雇我當門衛,工資還不低呢!”馬承業也為父親有了個安穩的事而高興。
轉眼過了四年,馬承業大學本科畢業,誰知就業困難,人才市場供過于求,他學的是經濟管理,剛畢業的學生沒有實踐經驗,壓根沒人垂青。近半年過去,他依然求職無望。
有一天,馬千里下班回來,對兒子說:“我們公司招業務員,我幫你去跟董事長說一說?”馬承業說:“老爸,謝謝你的好意,別人扶著走路,遲早還會摔跤。你們公司招人,我自己會去參加應聘。”“好小子,就看你的了!”馬千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二天,馬承業來到南方機械有限公司參加面試。連過了幾關,感覺良好,心想這回是三只手指拈田螺——穩拿。誰知這天父親下了班回到家對他說:“我打聽過了,你落聘了?!薄盀槭裁??爸你有沒有打聽到是什么原因?”馬承業失望地問。馬千里說:“這我可沒有聽說,但總有原因,你也不必悲觀,公司還要招一個總經理助理,你可以去應聘。”
“當一名業務員都沒有資格,還異想天開想當總經理助理?”馬承業嘆著氣說。“關鍵是你有沒有信心,能不能勝任?!瘪R千里盯著兒子問。馬承業很堅決地說:“只要給我機會,我一定能當好。”
“好,你被錄用了!今天你的考試很優秀,夠資格當公司的總經理助理。”馬千里口氣平淡地說。馬承業驚訝地問:“爸爸,你不過是個門衛,那有資格決定我當總經理助理呀?”
媽媽笑著在一旁插嘴說:“孩子,你還蒙在鼓里呢!你爸根本沒有犯錯誤,他為了挽救你才破釜沒舟,主動辭官下海。為了使你轉變,他不怕苦,上街修單車,參加自學考試。有了大學文憑,加上他又有當過廠長、副市長的經歷,就當上了南方機械有限公司的總經理,怕你又產生依賴思想,才告訴你是去當門衛。為了你,老爸可是用盡了苦心??!”
馬承業“撲通”一下跪在父親面前:“爸爸,我實在對你不起!讓你吃了那么多苦?!瘪R千里將兒子扶起:“我破釜沉舟,辭官下海,不光是為了挽救你,而且也實現了自己人生最大價值,雖然吃了不少苦,可是值!”
“爸爸,我現在不能擔任你的助理,還是讓我從業務員做起吧,我要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找到屬于自己的星座?!?/p>
馬千里流出激動的眼淚說:“好!男兒有志當自強,功名當向馬上取。孩子你一定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