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太大了,人們居住較為分散,離城鎮(zhèn)又遠,這給那些“黑醫(yī)”們以可乘之機,他們東溜西躥,裝醫(yī)生賣假藥,騙錢害人。
咱說的這個醫(yī)生不是黑醫(yī),大伙兒叫他“怪醫(yī)”。
這個怪醫(yī)名叫寧布,六十來歲,曾跟父親學過醫(yī)道,掌握許多民間治病偏方,常背個小包走南串北給農(nóng)牧民看病??床r,他有個怪毛病,要先飲上一杯酒,不吃菜,干喝。
初冬時節(jié),寧布走到一牧民住地,被一位老大爺拽進屋里,老大爺哭喪著臉說:“我兒子前天跟朋友喝酒,喝得太多了,差一點兒死過去,抬回家來一天多了昏迷不醒。醫(yī)生看看,這可咋好!”寧布給醉酒人號了脈,看了口腔,量過體溫,說:“老哥,你弄一杯酒來。”老大爺害怕了:“還灌他酒,就沒命了?!睂幉夹πφf:“不給他喝,是給我喝。”老大爺忙到東屋柜子里找出一瓶“草原白酒”來,倒?jié)M一杯,雙手遞給了寧布,寧布接過,一飲而盡,連說:“好酒,好酒!”喝下一杯酒,寧布找了一個吃飯用的花碗,問老大爺:“你家漬酸菜了嗎?”老大爺說:“今年還真漬了一大缸,東廂房呢?!睂幉寄弥?,找到酸菜缸,舀來滿滿一碗又涼又酸、飄著白沫的酸菜湯,讓醉酒人喝了下去。不一會兒,醉酒人醒了過來,先是吐了一陣子,接著出去好一痛排泄,回來后坐在椅子上,清醒地說:“好受了,好受了!”
老大爺十分驚喜,作著揖對寧布說:“哎呀,我的老天爺,你可真有兩下子?!眴枌幉家嗌馘X,寧布背上小藥包說:“你也沒用我的藥,要什么錢,我喝了你一杯酒,就算是給我的診費吧。嘻嘻……”和老大爺握握手,走了。
老大爺用目光把寧布送出老遠,贊佩地說:“啊,真是個怪醫(yī)呀!”
怪醫(yī)的名聲越來越響,越傳越遠。
一天,寧布被一個中年男子請去了,說是媳婦要生孩子,接生婆早已到了,可就是接不下小孩來,想撒手不管了。寧布進屋來,仔細觀察,又是一番打聽,知道這孕婦要生的是第二胎,她生第一胎時并沒難產(chǎn),便說:“生時不到??!”
寧布讓孕婦吃下催生劑,然后讓孕婦丈夫拿來一杯酒,慢慢地喝著。孕婦疼得直埋怨:“這都是孩子他爹惹的禍,讓我受這份罪?!睂幉夹πφf:“不是惹禍,這是愛,愛情結(jié)的果。”
過了一會兒,孕婦疼得厲害了,嘴里直哎喲,頭上冒出了汗。寧布一見時機已到,便說:“娃娃,快出來呀,陪爺爺喝兩盅來?!痹袐D聽了,憋不住一樂,下身一震顫,一個寸勁兒,胖娃娃順利地生下來了,直到接生婆把孩子洗過包好,她還沒樂完呢。
孕婦的丈夫不知說什么感激的話才好,忙拿出100元錢給寧布,寧布說啥也不收:“我只說了一句話,就值那么多錢?我已喝了你一杯酒了,還沒謝你哩?!弊詈髮幉际樟?元的催生劑藥錢,背上小包,對新生孩說:“孫子,等往后有空咱爺倆再喝酒嘍,我忙著吶?!贝掖业刈吡?。
人們聽說這碼子事,都說:“嘖嘖,這個怪醫(yī)呀,可真有怪招哩。”
怪醫(yī)行醫(yī)并不都是一帆風順的,也有坐蠟的時候。一日上午,一位蒙族老大娘來找寧布,說她的兒媳婦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躺在床上三四天了,飯吃不下,覺睡不好,直說心中憋得慌,吃了幾副藥也不見效。寧布細一琢磨,覺得這是心病,最不好治,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寧布進了屋,先為病人號脈,觀察,盤問得病原因。病人先是羞于開口,在寧布再三勸說下,也就照實講了。
原來,老太太的兒子叫巴特爾,在鎮(zhèn)里一家較大的公司做宣傳工作,是個人才。兒子半年前與草原姑娘娜仁結(jié)婚,婚后兩個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墒且粋€月前巴特爾不知什么原因隔三岔五不回家來住,有一次一個星期都沒回來。這引起娜仁的懷疑:鎮(zhèn)里離家不到十里路,有什么大事不回來呀?于是,娜仁親自到鎮(zhèn)公司去找巴特爾,她到公司小禮堂一瞧,哎呀,巴特爾正摟著個漂亮姑娘跳舞呢,周圍有許多人看熱鬧。娜仁氣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怪不得他不愿回家呢,原來讓漂亮姑娘給迷上了。娜仁憋著氣回家來,茶不思,飯不想,只等著巴特爾回來就攤牌。
這天晚上,巴特爾回來了,剛一進屋,娜仁便鼻子不鼻子臉不臉地訓斥道:“怪不得你不愿意回家呢,原來讓一個漂亮姑娘給迷上了……”巴特爾解釋:“你想哪兒去了?鎮(zhèn)里要舉辦交誼舞大賽,讓我組織公司青年學舞蹈,那位姑娘是文藝骨干,我倆負責教舞,并作示范……”不管巴特爾怎么說,娜仁的氣就是順不過來,不理巴特爾了。
事有湊巧。兩天后,巴特爾又沒回家住,娜仁再去公司找他,要看個究竟。到了鎮(zhèn)里,正好碰見巴特爾騎車飛馳而過,車后邊帶的還是那個姑娘,而且姑娘的身體緊貼著巴特爾后背,雙手扶著巴特爾的腰,不知兩個人匆匆忙忙干啥去。娜仁氣憤地回到家,揚言要和巴特爾離婚。盡管巴特爾晚上回來一再說是那姑娘得了急病,當時是送她上醫(yī)院,娜仁就是不信,病倒了。
寧布問清了病因,覺得這病不好治,一時有些為難,他只是留下一盒開胸順氣丸,讓娜仁先吃著,便回家了。寧布一夜沒睡好覺,翻來覆去琢磨辦法,終于想出一怪方。第二天一早,他到河套旁找來一塊微紅色的卵石片,拿回來磨成心型,放在兜里。然后到公司把剛搞完交誼舞大賽并獲得一等組織獎的巴特爾叫回家來,讓他把卵石片放在沙鍋里熬水,半小時看一次,不許熬干,熬兩天兩夜,把熬好的水讓娜仁喝。巴特爾照辦了。頭一天,他一刻也沒離開沙鍋旁,一夜沒合眼。第二天他的雙眼紅紅的,娜仁見了有點疼丈夫,勸他歇一會兒,巴特爾說:“沒事,再熬一夜就行了?!庇质且灰拱鞠聛?,巴特爾有些瘦了,娜仁上去抱住丈夫:“讓你吃苦了。都怪我想的太多了……”眼里淌出了淚水。
第三天寧布來了,見兩口子已和好了,便指著石片說:“這叫真心石,火燒水熬不會爛的。真誠相愛,心不會變?!眱煽谧舆@時一切全明白了,忙拿出200元錢給寧布,寧布不收,說:“給我一杯酒喝就可以了。”兩口子斟滿一杯奶酒,兩雙手遞過去,寧布一揚脖子喝下去,收起卵石片,笑哈哈地走了。兩口子拉著手,把寧布送出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