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３，公主向前走

我終于把桌面亡那張冷漠精致到極點的櫻花圖片換了下去，換成了帶銀公主的圖片。那個眼睛瞇起來有著大大的微笑的小女孩，干凈明快的顏色在電腦上面綻放。那仿佛是一瞬間從冷感的芭比娃娃蛻變成了溫暖的毛絨玩具，沒有了刺痛冰冷的棱角，握在手心里的感覺是如此舒適。

上面淺粉顏色的背景字體寫著：2003，公主向前走。

我們的二模就這樣在沒有感覺的感覺中被我度過。我記得我昨天還在抱怨一模的恐怖，而恍惚間二模就從我的身邊走過。我不記得它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我是恐懼還是孤獨，也不記得是疼痛還是難過，它就這樣平靜地從我身邊走過。

在考完試的傍晚，我沒有對成績的悲喜，一切都平靜得無與倫比，而我卻聽到了中考的腳步漸漸臨近，終于我無路可逃。

我記得一個月以前劉自己說，沒有關系還有二模，而現在我卻只能去面對中考的強大威力利駭人魅力。無論它是獨木橋是分水嶺是雙刃劍我都要面對。正視它的眼睛，不去逃避。

考試的那天上午同學轉過來問我，還有多久中考。而我聽成了還有多久下課，于是我回答她說，四分鐘。之后她無法抑制地笑了起來。

還有四分鐘中考。這句話是如此錯位，又是如此好笑。日子在我們一天天的煎熬和恐懼中日趨平靜，我們面對著存在于任何角落的中考倒計時越來越安靜，沒有驚訝沒有失聲沒有愕然，看著它們減成了二十幾的數字，我們不會再逃避。

五月整個月份都很少有平和的天氣，而在最后的幾天卻變得光芒萬丈。陽光總是會毫無遮攔地射向一切事物，而我在想到這句話的時候立刻聯想到：哦，原來陽光是在均勻的介質中傳播的啊。

可是考試的時候這個填空還是把我卡住了，然后我看到豎直射向冷漠的第一考場的陽光，它在空氣中曲折變換，色彩別樣，于是我終于記起了它的真空或者是均勻介質。

考語文的時候話題作文的要求是“合作”。可是我竟然把題目寫成了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我都不知道究竟是怎樣思考的，瞬間的思維便進發出來于是筆跡便流淌在了卷紙上。而我除了開頭的所謂題記以外其它地方都沒有涉及到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我開始恐慌，老師會不會把我那篇作文批得體無完膚。

上周六的時候以為英語要考聽力于是去剪頭，我對理發師說的話是：保證我一個月內不用再剪，做聽力的時候不要擋住耳朵，夏天不要熱。可是剪完之后就后悔了，我懷疑那個理發師簡直就是沒畢業或者上的一定是個什么騙人的學校，他把我的頭發完全當成了試驗品。剪完頭后數次照鏡子有這樣的錯覺，天啊這是人嗎。

可是更讓我腸子都悔青的是周一考綱下來說，今年中考不考聽力了。

當時我就有就義的氣勢。天啊不考聽力了我還剪那么痛苦的頭干嗎，當別人的試驗品干嗎，我的頭發又不是野草說長就長，它們生命力沒有那么頑強而它們的主人已經要失望到絕望了。

我想我真的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星期二的時候我想起了這個星期的星期天是兒童節。那是很久遠的概念了而我不知道它究竟是怎樣跑出來的。我想到兒童節的時候突然想要買一個很軟很軟并且很大的毛絨玩具，我要把它當作枕頭靠著它寫作業并且在寒冷的時候溫暖自己，雖然五月的天氣再也不會寒冷了。我每天熱得要窒息，狂灌冰可樂，我很少運動不想運動否則我怕我會脫水而休克。于是我在學習間歇的時候上網并且在易趣上面搜索有沒有一個符合我的要求的玩具。

但是事實是殘酷的，現實是無奈的。我在易趣上面浪費了不知道多少寶貴的時間后終于放棄了，我的要求似乎是很難達到的啊。可是我的記憶當中的確布——個那么大的玩具符合我的全部要求，我想我用它祭奠我很久以前就不過了的兒童節不算過分吧。

我對自己說，我只是想要——個那樣的玩具。僅此而已。

可是在考試結束的星期五，因為早晨起來晚了于是放學只好坐公交車回家。在我身邊坐著一個樣子溫和的女子。她抱著一個符合我全部要求的玩具，柔軟細致干凈不拖沓不畏縮不偽裝。并日-她的手里還拿著二—束干凈的百合，白色的美麗就在車廂當中蕩漾開來。

我就這樣站在她的身邊，我很想問她哪里可以找到這樣一個毛絨玩具，但是我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我不知道為什么，而我不問的話或許一直都不會找到了。

“出去是不曾走過的路口，和等待著被記載的巷弄，打開了門外太冷的空氣，會需要…—個勇敢的笑容。有時候跌跌撞撞向前走，走時會發現難免的差錯。來不及講的太晚的對不起，會變成指出方向的星座。”

那個名字叫做曾寶儀的女子這樣唱。城市變成了巨大的迷宮，仿佛是《貓的報恩》里面的迷宮。我想要的夢想中的玩具存在于城市的未知角落，它或許就在迷宮墻壁的另外一邊，我和它隔著冰冷的墻壁并且擦肩而過。

我們在棱角分明的角落中低聲哭泣。

考數學的時候我感覺一片木然。我的思維仿佛停滯了——樣，從來沒有過的疲憊感。然而我的數學在這樣的狀態下竟然答完了，那樣的卷紙是我以前根本不能答完的狀態。

當我們無所希望地前行，有些事情變成了豁然開朗的麻木。

星期五的晚廠我發現了帶銀公主。于是我徹徹底底地喜歡亡廠這個靜默的女子。她的卡通她的文寧她的圖畫。和幾米截然不同的感覺卻也有溫暖和安靜，我在她的那個游樂場下載了她所有的卡通，我仿佛是一個小乞丐在游蕩中刁；經意發現了州熠奪目的鉆石。

她說。世界上最好的故事，都足寫給孩子看的。

她在那張圖上面畫有翅膀的小精靈畫愛麗絲里面的紅桃A畫變成了薔薇泡沫的人魚公主畫哆啦A夢里面的竹蜻蜓。漫畫和童話一起浸染在其中。我找出了史努比黃金五十年的畫冊，我看到里面那個喜歡寫文章卻總被退稿，喜歡做白日夢，卻經常莫名地憂傷的小狗。

“要出發進攻，就不要惶恐，去發現雨過天晴的專注，每次要撐不下去，沉不住氣，要記得深呼吸。”

當我聽到這里的時候，仿佛是經歷的雨過天晴的美麗一樣。在這個城市的五月，天氣陰晴不定，不曾下雨，卻總是陰天。陰天的時候天空中飄浮著過于沉重的鉛色云彩，將心情壓抑得無法呼吸。我曾經說過我仿佛變成了城堡中孤獨的國王，失去了所有的親信。而當我看到了帶銀公主的圖畫的時候，我感覺我變成了華麗而孤獨城堡中的公主，一個人，沒有人可以陪伴。

2003，公主向前走。

2003年在我的茫然中度過了快半年，就這樣沒有概念就度過了。我想如果2003年是有色彩的話，那么前半部分一定是灰黑色后半部分或許是色彩斑斕，或許是更加濃重的灰黑。這是一個充斥著壓力的年份。

我想起了爸爸那邊的親戚，有一個同樣讀初三的姐姐。在那個并不富裕的城市，她安靜地讀書。某些時候我想起她明亮的眼睛和瘦削的樣子，有著明朗的微笑和真摯的感情。爸爸說中考過后我帶你回老家，那片十——二年來不曾踏上過的故土，那片沉靜的土地。

在晚—亡進入睡夢前的那一刻，我總會勾勒出那邊的風景。雖然對于曾經去過的土地是一片空門的概念，但是我會想念那寂靜的城市，黑夜中溫馨的燈火，淳樸的居民。以及，親人的笑容。

周六的時候向同學借來《千與千尋》的幕后制作。看到了宮崎駿的工作室看到了那么多的周邊產品看到了大浴池的原形，我突然感覺當一個漫畫人真的也不錯。

可是在熱血澎湃完成之后我想到全世界有幾個宮崎駿大師全世界有幾個人能創造世界名牌，加菲貓哆啦A夢全世界有幾家啊。然后我就開始無奈地感嘆感慨感傷，我想我真的開始變得很容易就泄氣就失望了，可憐到無處可藏。

日子變得平靜。教室里面很安靜；然而安靜的時候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認真聽講或許早已在夢鄉中游蕩。當我們越來越接近終點的時候也越來越安然，既定地走自己的路，不東張西望。

寫字臺上面的芭比娃娃已經落滿了灰塵，那個穿著冰藍色芭蕾服裝的雪花芭比就這樣被我遺忘在顯眼的角落里，從來不顧及不碰觸不想念。原來我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回到原來喜愛她的狀態了，原來那么完美那么精致也可以變成無奈的塵埃。

后來我去易趣的時候看到那里在出售很多芭比娃娃，我突然想起了在城市中的芭比存在于高處不勝寒的地方。很少人喜歡她，雖然她很精致但是同樣昂貴并且和同樣的娃娃比較起來顯得并不年輕。我想她已經變成了后宮中失寵的妃子。

而那些被我寵幸的不就是那些中考奪標中考模擬和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的習題嗎，它們讓我身不由己無法改變無能為力。我想如果這樣的話那么我還不如生活在一個人的城堡中哪怕被回音吞噬，我對自己說，2003，公主向前走。

記得在去年的暑假我每次外㈩游蕩的時候都會去一家店鋪，因為那家店鋪有很多的芭比娃娃。偶爾會打折出售。每次都去即使什么也不買，但是有一天，當我再去的時候，發現那里已經變成了一個冰點店了。

我佇立在原地，怎么一切都可以那樣沒有痕跡沒有預兆地消失。當我走熟悉的道路卻看到了陌生的風景是怎樣的感覺啊，當我在自己的城市中迷路那會是怎樣的慌張。

我一直在這條巷弄中行走，卻發現巷弄的盡頭突然砌起了高高的圍墻。我是后退，還是逃亡。

周六的傍晚陽)匕從陽臺干脆地照射到柔和的沙發上，我想起’了前幾天聽到的歌曲。我就站在布拉格黃昏的廣場，在許愿池投下了希望，那群白鴿背對著夕陽，那畫畫太美我不敢看。我想如果現在天空中有鴿子飛過那么我一定會感動到無與倫比。可是瞬間天空中沒有翅膀的影子樓下卻響起了機械的喇叭聲，“歡迎訂閱XX報紙。”我的惟一的一點夢想和奢望與那尖銳的聲音一起破碎，黃昏的陽光變成了金色的郁金香。生長在天盡頭，地平線盡頭。

2003年的五月，我深深嘆息我所走過的道路，不停地回望那些深深淺淺的腳印。我想我要改變這樣的狀態勇往直前，哪怕失敗哪怕無望哪怕遍體鱗傷。我在看到“慶祝六一”的標語的時候還是會偶爾地感傷，而明天就是六一·，2003年的六一，2003年真正過去一半的口子。

無論這是個悲傷的年份還是個有壓力的年頭，我在倒計時的日子變成了二打頭的時候日趨平靜，我開始相信A DAY WITHOUT RAIN。五月的最后幾天每天陽光都清澈透明，不再曖昧糾纏陰晴不定。明天一定還是一個好天氣，因為明天是我很久都沒有過的節口。我在迷宮中找不到我要的溫暖的玩具，找不到我遺失了的芭比娃娃，找不到宮崎駿的龍貓，只能找到我身邊的練習冊。我要用嶄新的信念去開辟新的道路，如同貓的報恩里面最終找到了回家的道路。出去是不曾走過的路口，那么總該會有新的嘗試。

敲擊完最后一個字，電腦上的鐘表變成了O：00。今天是2003年6月1日，只是一瞬間就改變。這是半年過去的分界線，這個讓我無法形容的年份。

就算城市變成了巨大的迷宮，迷宮的深處也會有奶酪的獎勵。

當我勇往直前地前進，那奶酪的獎勵或許也就會是下——個轉角處的等待。

2003，公主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