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色”標題須凈化

標題乃文眼，起著先入為主、先聲奪人、提綱挈領的作用。在注意力成為一種資源，被太多的“非常手段”紛紛分割，日顯稀缺的情況下，為了吸引眼球，某些文章的寫手和編輯變得“性趣盎然”起來，在標題上煞費苦心，打起了擦邊球，必欲“題”不驚人誓不休，甚至做起了“帶色”標題。這是需要引起注意的一種不良傾向。

《豐乳肥臀》、《有了快感你就喊》、《拯救乳房》，這是小說家自我欣賞的“帶色”標題，由于字里行間“性意識”的表達太過露骨，污人眼目，招致了廣泛的批評。如此命題雖然不足為訓，但那些用“身體寫作”者卻依然樂此不疲，“性趣”不減，且將描寫部位由“下半身”轉向了“上半身”。某女作家就接連推出了題為《女人胸口的火山》、《美胸女人是幸福的女人》的小說。批評者指出這名稱帶有明顯的性暗示，人家毫無赧色，坦言自己就是“用胸口寫作的女人”，“性趣”之高，比之廣告標題“做女人挺好”、“教你如何突出”、“瘋狂的擴胸運動”之類的影影綽綽、欲說還羞，暗示和指稱都更為“到位”。不獨擅長形象思維的小說家，欲借“帶色”標題作賣點，試圖多一些銷路，媒體新聞也東施效顰，開始跟進，青睞起“帶色”標題來，同樣做得肉麻、庸俗、低級，且“性趣”日濃，有過之而無不及。如反映某女士美體失敗的消息，報上頭題大字竟是《隆胸后一大一小、一上一下》，唯恐讀者不解其中“性趣”，反復作具象提示；某報財經版針對銷售旺季的到來，商家大為興奮的評述文字，標題居然弄成《商家的叫床季節》，赫然出現在頭版上，“性取向”之明顯，用詞之生猛，莫此為甚，夠刺激的吧!

為了誘惑讀者，引起關注，這類“帶色”標題大有此消彼長、竟相效尤之勢。最近，首都一家大報刊發一篇文章，意在揭露歌舞廳、美發廳利用“小姐”促銷，不僅內文描述細致入微、繪聲繪色，標題更是令人瞠目：《建立在女人大腿上》。還有一篇文章，批評蘭州某報報道三陪女遭歹徒威脅、毆打、搶劫、強奸過程時，不該作“全景式”展示，極盡渲染，不厭其煩。用意雖好，可批評文章的標題卻是《歹徒的獸欲和記者的意淫》，同樣“性趣”不減，曲筆渲染，引人想象，與所批評的內容和對象，在趣味的低下方面，并無多大差異。以其昏昏，怎能使人昭昭?以“帶色”筆觸批評“宣淫”文章，豈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另一則對此報道的評論文章，標題竟是《記者還是“妓”者》，就不止是“帶色”，而是惡俗地潑口罵街了。

娛樂新聞的標題，則更是“帶色”帶得別出心裁。《姚明趙薇幕后獻出第一次》、《五分鐘快樂一次》，這是南方某大報娛樂版相鄰的兩條消息。光看標題，讀者一定以為這兩位明星有了什么“緋聞”，在行“茍且”之事。細讀之后，才知前一條消息說的是兩位名人為影視作品配音的事，籃球明星“小巨人”姚明為長篇卡通劇《辛普森家族》客串配音了其中一集，小燕子趙薇為譯制片《史瑞克2》配了音，兩人都是初次介人配音工作，和他們的本來專業反差很大。這本是一條很正常的文娛資訊，可人家編者偏偏有話不好好說，非弄個“帶色”標題不可：先點出不相干的兩位男女巨星的大名，又是“幕后”，又是“獻出”，又是“第一次”，不厭其煩，反反復復，隱喻和暗示十分露骨，簡直莫名其妙，讓人大跌眼鏡。后一條消息報道的是一種彩票的開獎方式，開就開吧，中獎與否只能隨緣，與五分鐘“快樂一次”何干?何況，還與姚、趙那條“獻出第一次”排在一起，其用意還不昭然若揭嗎?如此標題，如此編排，不知是讀者心理不夠健康、審美趣味不高、想人非非呢，還是標題的制作及處理不懷好意，故意蠱惑人心?

令人不解的是，別有用心的標題“帶色”，在體育類新聞報道中也時有出現。如足球歐洲杯開打前，某報推出的特刊名為《歐洲高潮》，此前介紹各支參賽隊及賽前備戰的文字，則冠以《“歐洲高潮”前戲》的標題。不僅有“高潮”，還有“前戲”，這哪里是在說足球，分明是在說“性”!不是人們容易想歪，而是標題本身做得不正經。美國女子跳高選手艾米·阿庫芙出征第28屆奧運會前，上了《花花公子》、《男人幫》兩個雜志的封面，我們的一家晚報編發了這條消息，制作的標題也曖昧得可以：《美女選手頻頻“賣身”》，不知叫讀者作何聯想。

這些貌似別有創意的標題，決不是什么“特色”標題，而是“帶色”標題。不是一時興之所至，而是“性趣太濃”。不要以為這類“帶色”標題好玩、抓人、有賣點，實乃低級庸俗、肉麻無聊，十分有害，連成人看了都覺不雅，感到難堪，何況涉世不深、心智尚處于發育成長期的少年兒童?豈不有害少兒身心的健康成長，誤人子弟?

新聞標題有著很強的視覺沖擊力，它本身就起著傳遞信息、提挈全篇、畫龍點睛的作用。有閱讀經驗的人都有這樣的習慣，拿到報刊多是先瀏覽一下大大小小的標題，經過快速搜索，再讓游走的目光定格在某個題目下，細讀正文。有時，對某些文章僅僅讀讀標題而已，內容就淺嘗輒止了。當然，“帶色”標題同樣在引領讀者，只不過它傳遞的是有害的和低俗的信息，在誤導讀者的閱讀取向，戕害讀者的心靈。標題的重要性自不待言，不能重文輕題，更不能文正題歪、因題害義。標題既是“文眼”，就需要“點睛”之筆，用心創作，使文、題互為雙璧，生動活潑、文采飛揚。標題是新聞與文學的最高技巧，有文野之分、高下之別，其制作是個專門話題，也是一門學問，此處不論。但標題要準確、簡約、鮮活、無害，決不能“帶色”，恐怕是起碼的要求。南朝時的劉勰在《文心雕龍》“镕裁第三十二”中說，“篇章戶牖，左右相瞰。辭如川流，溢則泛濫。權衡損益，斟酌濃淡。芟繁剪穢，弛于負擔。”雖然講的是文章繁簡之道、雅俗之規，其實做標題也一樣，都不可率意為之，要“權衡損益”，謹慎命題，“芟繁剪穢”，潔凈筆墨。不然，讓“色迷迷”的標題不時出現在我們的媒體上、讀物中，那就“弛于負擔”，大成問題了。

吁請對“帶色”標題大有興趣的寫手筆下悠著點，情趣高雅點，自重自愛，自潔筆墨，勿忘使命，負起責任，別做為了吸引讀者眼球而污染讀者心靈的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