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商場練攤

凱文和我在同一家公司，同一個組上班。他是越南人，7歲時就隨全家以難民的身份來到美國。

凱文平時工作非常賣力，常常是早到晚走。我們在同一個組已經有5個年頭了，我發現他平時很少休假，總是把假期攢起來，一到年底就休一個特別長的假期。我們每年有24天除節假日以外的帶薪假期(Paid Time Off)，在11月和12月又有感恩節和圣誕節全年最大的兩大節日，所以凱文經常是剛過11月就不見人影了。

去年12月的一天，我正在公司上班，竟接到凱文的電話，說他的車在路上拋錨了，問我能否去接他。我答應了。可我不禁納悶，一般情況下，都會打電話給拖車公司，讓拖車公司把車拖到修車鋪去。我去了也只能把他接走，他的車怎么辦？

來到凱文所在的地方，只見他開的是一輛面包車。他打開后蓋，我看到車里裝著10來個紙箱子。凱文請我幫忙和他一起把這些東西送到附近的一個室內購物中心。這時，拖車公司的車也來了。原來我的作用是運貨。凱文告訴拖車的司機把車拖到哪個拖車鋪后就上了我的車。

我問凱文，怎么搞起運輸了。他告訴我他太太在購物中心租了一個移動貨架賣東西，他專門負責送貨。原來是這樣。這里的購物中心很寬敞，一般是上下兩層。里面通常有幾條寬敞的通道，通道上常看到那種移動貨架，賣一些新奇的、大店里買不到的小貨物。

凱文告訴我，他太太只在11月和12月圣誕購物季節租兩個月的移動貨架。租金很貴，要四五千美元一個月。但美國人從11月就開始瘋狂大采購，這時購物中心人多生意好，租金貴一點也值得。剛開始沒有經驗，選的貨不對，不但沒賺，反而賠進去不少。現在，他們總算琢磨出道道來了，每年總能選中銷路好的貨，兩個月能賺不少。

說起選什么樣的貨，凱文說:“學問可大了。美國顧客很特殊。一方面，他們被商家寵壞了，買的東西稍有不滿意，就跑到商店去退貨。另一方面，他們對自己喜歡的品牌又很‘忠實’。不輕易改變自己喜歡的品牌。如有的美國人，穿衣服一輩子就穿一兩種牌子的，別的牌子再便宜，他們也不去碰。所以，像這種臨時性的售貨攤，只能賣些很少有退貨的貨物，對一般美國人來說，又還沒有建立起品牌信任的產品。第一年我進了一些鞋子，我自己覺得價廉物美。結果發現老美一聽牌子從來沒聽說過，連試都不愿試。可想而知，那年我們虧慘了。”

我問凱文，那你今年賣什么貨呢？他神秘地說:“你等一會就知道了。這些貨很好賣，第一批都賣完了，今天是第二批貨。”

來到購物中心，凱文和我一人抱著一只箱子來到一個賣蠟燭的售貨攤前。攤主是一位典型的越南婦女，小巧、恬靜、嫵媚，想必是凱文的妻子。噢，原來是賣各色各樣的蠟燭。這些蠟燭非常好看，也很獨特。是用透明玻璃杯裝的，蠟燭也是像果凍那樣透明的，蠟燭里面有各種漂亮的東西，如一個天使、一顆心形等等。顏色搭配得很好，讓人愛不釋手。凱文向我介紹道:“這可是今年新出來的產品，在市場上相當熱門。”

我不得不佩服凱文很有眼光。美國人每逢過節，都喜歡在家里點蠟燭，既美觀又散發出浪漫的情調。所以圣誕期間蠟燭銷量很大。而且蠟燭這東西，一般的顧客還沒有到認哪一種牌子的程度。只要好看、香味好、價格便宜，在哪里買都一樣。

我問凱文:“你也不用在攤位前守著，只是給你太太送送貨，別的時間怎么打發？”凱文說其實這兩個月他一直很忙，因為還要處理郵購訂貨。原來他還在eBay上賣這些蠟燭呢，令我想不到的是訂貨的人還很多，有時他都忙不過來。

eBay一開始是美國最大的舊貨拍賣網站。現在早就超出了“舊貨”和“拍賣”兩大范疇。在eBay買賣都非常方便。成交量每年都成倍增長。但是我一直不大明白，eBay 上有的東西在購物中心也能買到，而且網上的價格會稍貴些，為什么還有人買？凱文說，主要是因為美國有很多邊遠地區。那里可以上網，但周圍沒有大的購物中心，上網郵購可比開車出去采購方便得多。他很多訂貨客戶都是從那些地區來的。

“那你在這兩個月能賺多少錢？”我明知這個問題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這批貨賣得很好，有時一天加上在eBay上賣的，能賣兩三百個。一天就有一兩千元的收入。”凱文大方地告訴了我。

“那兩個月下來，你豈不是就有幾萬塊的收入！”真是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那么不起眼的一個小攤，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竟然能夠賺那么多錢。

“美國遍地是黃金，就看你動不動腦筋，愿不愿意努力去干。”凱文一語道破天機。其實這話我聽過好多遍，以前每次聽，我都會在心里嘀咕，我怎么一塊金子都見不到。今天這話從凱文嘴里說出來，聽起來是那么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