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貴平

如果不是出于評論的需要,我是不會有耐心讀《沙床》的。因為在小說介紹中,出版社把葛紅兵吹捧得太骨麻(不是肉麻)了:“它的迷茫感傷似乎來自村上春樹,而它的深切冷酷又似乎來自米蘭·昆德拉……精神秉賦上,葛紅兵更接近盧梭,濃郁的愛欲氣息、深重的悲憫情懷、真切的罪感意識構成了《沙床》的主基調,也許葛紅兵是中國最接近盧梭的作家。”如果葛紅兵稍微有點自知之明,應該為此感到臉紅。錢鐘書說過,宣傳就像通貨膨脹,鈔票印得越多,就越不值錢。堂堂教授,怎么會膚淺到如此地步?
教授出身的作家很多,博爾赫斯、魯迅、錢鐘書、余秋雨都是教授出身,都寫出了傳世之作。但是教授出身的作家寫情色小說,就中國而言,葛紅兵恐怕是第一人,就題材而言,葛紅兵恐怕也是涉及師生戀的第一人,這種題材如果把握好了,是很容易出彩的。在“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儒家文化氛圍里,師生之間無論年齡差異大小,這種戀愛都具有與普通戀情不同的地方:它暗含著亂倫色彩。而亂倫是一種禁忌,甚至超越道德標準,甚至有情色暴力之嫌。“關鍵不在于寫什么,而在于怎么寫”,葛紅兵和美女作家一樣,他也沒能擺脫(其實是有意迎合)身體寫作的窠臼。《挪威的森林》之所以經典暢銷,不僅因為它寫了性,更因為它寫了純情。《沙床》似乎也寫到了純情,但事實上是虛假和造作,是對《挪威的森林》的蹩腳的克隆。
高明的作家,總是把假的寫得跟真的一樣;低能的作家,總是把真的寫得跟假的一樣。《沙床》寫的是師生之戀,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校園和文化氣息,倒像是末流文人與女讀者之間的三角戀情。至于說他的作品有村上春樹似的迷茫傷感,昆德拉似的深切冷酷,盧梭似的悲憫情懷,那更是扯談。情色小說如果寫得唯美婉約,那是很動人的,葛紅兵明顯力不從心。動人的情色小說首先要有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其次要有優美動人的文筆,但《沙床》故事簡單,人物蒼白,語言粗糙且平鋪直敘,尤其是對話和議論,好像呆板教授的講課,枯燥乏味。
我曾經看好并敬佩葛紅兵的思想,但《沙床》恰恰讓我感到他是一個沒有思想的人,或者說他已經把自己的思想水平降低到了很低的程度。作為美男作家的葛紅兵,與九丹之流或許可比,與盧梭卻是不可比的,他不是最接近盧梭,而是與盧梭南轅北轍。《沙床》是披著一床思想的床罩,葛紅兵把自己打扮成有思想的美男作家,掛羊頭賣狗肉,除了虛偽什么也不是。我不知道既不缺名又不少利的葛紅兵為什么要寫這么一部毫無意義的小說,知識分子的墮落是這個時代最大的悲哀,寫作《沙床》是否是葛紅兵墮落的一種方式?或者,葛紅兵覺得當一個美男作家比當一個教授更爽更酷更來錢?
《沙床》葛紅兵著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2004.11定價:19.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