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紅塵之井”

人們對哲學的誤解不能說不深，不是把哲學看得很膚淺，就是把哲學看得很深奧。

前者把哲學看作是詭辯術。把“哲”字拆開，是“折”和“口”，于是，他們就說，哲學就是一張嘴(口)翻來翻去(折)，把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把圓的說成方的，方的說成圓的。似乎在哲學那里，沒有對錯是非標準。

后者把哲學看作是“玄學”，玄而又玄。每當有人問我做什么的，我答曰“教哲學的”，往往會引來一聲驚嘆：“哇，哲學，厲害呀，深了去了!”至于怎么“深”，說不上來，也許是“深”不可測吧。

其實，真正的哲學既不是詭辯，也不是玄學，而是一種智慧。

哲學的英文拼寫是philosophy，來自于希臘語。“philo”意即“愛”，“sophy”意即“智慧”，合起來就是“愛智慧”，所以，哲學是教人以智慧的學問。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碰到的聰明人往往不少，但智者卻不多見。假若沒有經過哲學的熏陶、人生的覺悟，小聰明是永遠變不成大智慧的。

何以這么說?

我們都知道“井底之蛙”的寓言故事，那只青蛙以為世界就只有水井那么大，于是，我們這些水井以外的人就嘲笑那只青蛙。其實，我們在嘲笑青蛙的同時，恰恰也和那只青蛙一樣，以為世界就紅塵那么大，于是在紅塵中追名逐利，勾心斗角。殊不知，對于無限、真實的世界來講，紅塵也不過是一口井而已。

我們往往跳不出紅塵這口“井”。

我們這些“聰明的青蛙”在這口“井”里，“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耍盡手腕，削尖腦袋拼命想得到地位、權力、名利……結果，往往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竟不知道，這些虛名、虛位是他人要役使我們的繩子，是我們生活的羈絆。

人生需要大智慧。大智慧是一種覺悟，是一種對人生、宇宙領悟后的空靈境界。那么，這種大智慧從何而來呢?或者說，如何把小聰明變成大智慧呢?

哲學，只有哲學，才能把我們從紅塵的喧囂中帶回到寧靜的自我。

我們從懂事開始，就知道照鏡子，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或丑或美，看到自己和別人一樣或不一樣。但鏡子照出來的只能是我們的外貌，卻照不出我們的靈魂，照不出真正的自己。

哲學正是一面觀照自己靈魂的“鏡子”，黑格爾把哲學的這種觀照稱為“反思(Reflection，反射)”，經常不斷地反思自己，我們就不會忘記自己。所以，蘇格拉底講沒有經過反思的人生是毫無意義的，還說，哲學的最高任務就是“認識你自己”。

可見，哲學可以幫助我們發現自己，守住靈魂，從而保證我們在滾滾紅塵中不迷失方向。所以，從根本上講，哲學是最貼近生活、最關注人類自身的，是真正的“人的學問”。

回過頭來說，以前我們為什么會對哲學產生誤解呢?

那是因為我們都是“聰明的青蛙”，關心的只是如何在“紅塵之井”中掌握種種實用的“小術”，以便生活得更好。而哲學恰恰不在“小術”之列，它不會傳授給人們任何實用的技巧，它告訴人們的是，如何去領悟、追求紅塵以外的“大道”。于是“青蛙”們嘲笑它，說它空、玄、虛。其實，空、玄、虛恰恰是大智慧的特點。大智慧可以幫助我們把生活中的種種包袱空掉、玄掉、虛掉，從而使我們得以輕盈而上，跳出紅塵，與道合一。

只可惜，“聰明的青蛙”自以為聰明，而看不到哲學這種大智慧。

當你明白了這一點，哲學不再深奧，當然，更不會膚淺。但愿哲學的智慧能助你跳出“紅塵之井”。

（本文摘自《哲學與智慧》一書，摘時略作刪節）

《哲學與智慧》 吳光遠主編 中國社會出版社2004.1定價：19.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