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龍
競爭上崗
為了精減富余人員,提高辦事效率,按縣里的統一安排,局里進行了競爭上崗,結果,祥子落崗了。祥子真后悔去爭辦公室主任的崗。
局長在動員會上講,競爭上崗是為了體現“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的精神,以公平競爭的方式來發現人才,改變用人機制,加快各崗位之間人才的流動。祥子權衡了自己的情況,認為憑自己的能力和為人,完全能夠勝任辦公室主任這一角色。無論從哪方面來比,他都能超過主任。按局里競爭上崗的實施辦法,每個職工可報兩個崗位。因股所級崗位的競爭要先一步進行,祥子的第一崗位就報了辦公室主任,第二崗位報了秘書。
競爭上崗開始后,筆試、演講、民主測評,祥子的分數都遙遙領先。領導小組打分下來,祥子和主任的總分奇跡般地相同。按實施辦法,在分數相同的情況下,優先考慮原任人員。祥子競爭主任的崗位失敗后,全局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他,好像他做錯了什么似的。
祥子只好參加第二崗位的競爭,結果,祥子的分數與另一位競爭者的又持平。按實施辦法,競爭同一崗位的分數相同的情況下,優先考慮報第一崗位者。另一位報的是第一崗位,祥子就落崗了。祥子后悔了,要不是圖辦公室主任的位子,自己第一崗位就去競爭秘書崗,那不是很穩妥嗎?
客觀地說,祥子在辦公室確實是個骨干。落崗以后他就覺得處處低人一等,抬不起頭來。按照文件精神,落崗人員從第二個月開始只領300元的生活費了。
祥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祥子一下子似乎變成了祥林嫂,見誰都在訴說自己落崗的事。他還動用了所有的關系,找了人事局長,又找分管副縣長,還找了縣長和書記,得到的答復都是等等再說。
祥子還是一如繼往地干著自己的工作,第二個月工資并沒有少一分,祥子的心里得到一絲安慰。
一年過去了,祥子一點都不慌張了。
兩年過去了,祥子就把競爭上崗的事給忘了。
游子
這只好斗的畫眉鳥被關進籠子里以后,它才知道捕鳥人正是掌握了它爭強好勝、血氣方剛的習性,才利用那只老畫眉鳥極具挑戰性的叫聲把它引來,用馬尾扣誘捕了它。那只老畫眉鳥是一只十足的游子,人的幫兇。
被困在籠子里的畫眉鳥腳桿細長,喙緣筆挺,能學百鳥鳴叫,打遍99座山無敵手。它多么向往青山綠水間自由自在的生活,思念朝夕相處的那只小母雀。它怎么也想不通,那只老游子在自己失去自由后,不但心甘情愿過那種鳥不鳥,鬼不鬼的生活,而且還忍心幫助人來殘害自己的同類。
畫眉鳥想,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入人的圈套,成為卑鄙的游子。它整天不吃不喝不睡,一會兒把喙尖伸出籠外,拼命往外鉆;一會兒猛啄籠子的竹篾;一會兒在籠里蹦來蹦去。幾天的折騰,羽毛掉了許多,頭破了幾處,鮮血直往下滴。
主人在食筒里裝了香噴噴的雞蛋炒飯,在水筒里盛上清水,時不時還扔進一只活蹦亂跳的蟲子,它都不屑一顧。在饑餓和痛苦的折磨下,它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它醒來之后,一睜眼就看見掛在旁邊的老游子幸災樂禍地看著自己,它恨不得跑過去把那老賊撕成碎片。
“朋友,別那么幼稚,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你還是吃點東西,慢慢地你會喜歡上這樣的生活的?!崩嫌巫娱_始說話了??跉庀駛€老鴇,在逼良為娼?!芭蕖?,我才不會像你那賤骨頭,稀罕這樣的生活。”畫眉鳥憤怒地回敬了一句。
又昏昏沉沉地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它覺得自己的身體已極度的虛弱,它想,我是不是要死了?!安恍?,絕不能放過那可惡的老賊!”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有活下去,才有逃走和報仇的機會。它開始吃東西并安靜下來。
主人把它伺候得很好,每天換水換食,還捉些竹節蟲、螞蚱等活物給它吃。天剛蒙蒙亮,就提著它和那只老游子去散步,并用口哨引誘它鳴叫。它開始時一直忍著不叫,后來嗓子癢癢的,它就索性放開嗓子叫起來。
一天,天氣很好,主人打了半盆水曬在院子里,水曬暖和之后,就把籠子墮在盆里,讓它洗澡,并試圖用竹棍為它撓背。它驚得在籠里亂蹦,讓人近不了身。輪到老游子洗的時候就不同了。老游子慢條斯理地洗完澡,主人就拉開籠門,把它放出來,讓它跳到手掌上,用小棍為它撓背,梳理羽毛,老游子那一副陶醉的樣子,讓畫眉鳥惡心得想吐。它想,要是老子有那樣的機會,早就逃之夭夭了。
為了得到主人的信任,畫眉鳥打敗了許多對手,為主人在鳥友中贏得了榮譽。憑著它動聽的歌聲,協助主人誘捕了許多畫眉鳥,博得了主人的歡心。開始時,看著那些新誘捕來的同類尋死覓活的樣子,它心里十分內疚,漸漸地,它也就熟視無睹了。
當畫眉鳥吃到主人用麥乳精拌的炒飯時,它便覺得自己被誘捕來真是一種幸運。那帶有乳香味,甜甜的東西實在太誘人了。主人為它撓背,它不但很順從,而且還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一只剛被它誘捕來的同類和它掛在同一根鐵線上,那年輕氣盛的鳥在籠里歇斯底里地撞來撞去,震得一條鐵線都動起來,惹得它很煩。它說:“朋友,別那么幼稚,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你還是吃點東西,慢慢地你會喜歡這樣的生活的?!闭f完它才想起老游子也曾說過這樣的話,覺得自己當初真是錯怪人家,心里還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