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狗的故事

王　寬

一只漂亮的哈巴狗歡快地甩著尾巴，剛跑進市政府辦公大樓的底樓門廳，就讓秘書二科嚴科長發(fā)現(xiàn)了，他大吃一驚，急忙過去抱起它，閃身進了袁副主任的辦公室，并關上了門。

袁副主任見嚴科長抱進一只渾身雪白、鼻頭通紅、脖子上套著銀項圈的哈巴狗，非常生氣，厲聲責問嚴科長，機關目標考核規(guī)定，嚴禁把寵物帶到辦公地點，違者扣除該單位全年目標獎。小嚴，你這不是明知故犯，想讓大伙的獎金泡湯嗎?

嚴科長搖搖頭，解釋他在門廳里碰上這只哈巴狗，擔心被外人看見壞了大事，才把它抱進袁副主任的辦公室，請示怎么處理它。

袁副主任盯著哈巴狗，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這只哈巴狗會是誰的呢?辦公室同志的?不可能!每人每年目標獎幾千塊，誰會跟錢過意不去?領導們的，更不可能!制度由他們制訂，他們絕對會模范遵守!最大的可能性是上訪者中有人趁門衛(wèi)沒注意抱著狗混進來，故意把它丟進辦公大樓，以便陷害我們!剛才，不是有數(shù)百名集體上訪的下崗工人聚在信訪辦門前，散坐在大院的草坪內嗎?

袁副主任呷了一口茶，壓低聲音，胸有成竹地告訴嚴科長，小嚴，這只哈巴狗，我敢肯定，十有八九是外面那些上訪者有意丟在門廳，想借此整我們!我們可不能上當!你趕快抱著哈巴狗從后門出去，到寵物市場把它盡快處理掉。注意，不要讓那些上訪者發(fā)現(xiàn)。

嚴科長點點頭，脫下西裝，遮蓋著乖乖的哈巴狗，開門離去。

一會兒，一位略顯土氣的漂亮姑娘東張西望地走進市政府辦公大樓底樓門廳，收發(fā)室老張從窗口探出頭喝住了她：“找誰?”“找、找，”姑娘神色慌亂，“找狗。”“找狗?狗怎么會在這里?”老張眼一瞪，吼道，“簡直是瞎胡鬧!出去出去!”姑娘的嘴唇動了動，見老張一付兇巴巴的樣子，只得噙著淚轉身怏怏地走了。

大約半個小時后，嚴科長回到袁副主任的辦公室，說哈巴狗已經處理掉，將賣狗所得的三張百元大鈔交給袁副主任。袁副主任把錢放進辦公桌抽屜，埋怨嚴科長賣得太便宜了。嚴科長說買狗的人少，能夠賣三百元已經算是不錯了。

嚴科長前腳出去，市長夫人朱局長后腳就闖了進來：“袁副主任，看見我的‘花花沒有?”“花花?”袁副主任十分詫異，“誰是花花?”“嗨，‘花花是我前幾天花了一萬多塊買的一只歐洲純種哈巴狗，白毛紅鼻頭，可愛極了，剛才，保姆小翠帶著‘花花到大院玩，解大溲時把‘花花留在辦公樓門前，誰知她解完大溲出來，‘花花卻不見了。”

袁副主任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忙強打鎮(zhèn)定，陪著笑臉說：“沒看見什么哈巴狗。”他眼珠子一轉，提醒道：“朱局長，會不會是被外面那些上訪者偷走了?”朱局長狠狠地啐道：“我問過了，沒人承認。算啦算啦，我再到別處去找找!”

朱局長離開后，袁副主任抓起電話叫來嚴科長，把三百元現(xiàn)金退還他，叫他趕快去寵物市場，將朱局長的“花花”贖回。嚴科長感到很為難，說買主早就走了，這么大一個城市，到哪里去找?袁副主任神態(tài)嚴肅地強調，這是一個政治任務，一天不行，兩天，兩天不行，三天，無論如何一定得找到!

過了十天，嚴科長竟然真的“贖回”了賣出去的“花花”。他說在濱江路碰見牽著“花花”的買主，軟磨硬纏了一個多小時，花掉一千元，才把“花花”贖回。

袁副主任喜出望外，連聲夸獎嚴科長會辦事，讓嚴科長打一張白條子，他簽字，從小金庫中報銷七百元，補給嚴科長。

袁副主任隨即打電話給朱局長，說他買了一只白毛紅鼻頭哈巴狗，脖子上也套有銀項圈，不知道是不是朱局長丟失的那只“花花”?請朱局長過來看看。

朱局長很快趕到袁副主任的辦公室，一見坐在沙發(fā)上的哈巴狗，便疾步奔過去，一把將它抱進懷里。朱局長眉開眼笑地說，“花花”丟失這些天，她每天食不甘味，夜不安寢，活像掉了魂，如今好了。真該好好感謝袁副主任。袁副主任說他這些天休息的時間幾乎全泡在了找狗上。朱局長問買“花花”花了多少錢，袁副主任回答，不多不多，只花了八千，朱局長要付錢，被袁副主任堅決拒絕。朱局長甚為感動，說一定會好好報答他。

陽春三月，經市長提名，市長辦公會議研究決定，任命袁副主任為市政府辦公室主任。嚴科長也被任命為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

袁主任偷偷樂了好一陣子。

嚴副主任更是樂不可支：他妹妹是個寵物迷，當初，他根本沒賣“花花”，而是把“花花”送給了他妹妹，后來……不僅白賺了七百元，還輕輕松松地撈到了副縣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