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死神之門的３６小時

吉晶晶

禍從天降

5月13日，一個黑色的日子。這天下午，美國科利空軍基地教育部門的負責人、35歲的瑪格麗特·海諾伊開著自己的藍色本田車，在穿越圣安東尼奧的1604公路上勻速行駛。路旁的深草叢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晶瑩的光亮，瑪格麗特在甜美地想象著回家后和丈夫麥克及兩個孩子收拾行囊準備第二天周末野營的情景。

這時，對面一輛裝滿垃圾的卡車開了過來，瑪格麗特打了一下方向盤，垃圾車與本田車擦身而過。突然，一塊蜜瓜大小的石塊從垃圾車的后箱蹦了出來，跌在人行道上后彈了起來，繼而徑直向本田車砸去?，敻覃愄睾翢o防備，石塊以強大的；中擊力砸碎了她面前的擋風玻璃，并且朝她的頭部砸了過去。這時是下午5點過6分，闖禍的卡車司機并不知道出了事，垃圾車繼續急馳而去。

41歲的注冊醫生柯克正好驅車緊跟在瑪格麗特的車后，他眼睜睜地看到一塊石頭摔到本田車前方的路上，緊接著又飛進車內，然后本田車倏然一頓，之后便歪歪斜斜地沖到路邊，撞開公路旁邊的欄桿后，車子一頭扎在偏離主干道40碼開外的深草叢中。

柯克猛地來了個急剎車，跳下車就向本田車飛奔過去。當他看到被大片鮮血濺染的車座和玻璃四碎的車頭時，身為醫生的他都驚駭得簡直要暈了?，敻覃愄氐淖蟀脒吥X部，從額頭直到眼眶、耳根都已裂得很深，鮮血從傷口汨汨冒出?？驴孙w快地脫下T恤衫，壓在傷口處。很快，鮮血就浸透了雪白的T恤。上帝呀！他不由得驚叫起來：“我看見了她的腦髓！”

柯克當即彎腰鉆進車，掏出瑞士軍刀割斷了系在瑪格麗特身上的安全帶，然后將司機座椅放平，并且托住她的頭和脖子，以避免她因脊椎受損而引發全身神經麻痹，同時也使她的呼吸能保持順暢。這時，瑪格麗特睜開眼睛，喃喃地說道：“我的頭要炸了……”“堅持一會兒，”柯克為她鼓著勁，“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瑪格麗特閉上眼，再次昏了過去。

危急救援

留意到歪在路邊的本田車，有幾個過路人停止了前行，都意識到發生嚴重事故。一名男子迅速地取出手提電話與緊急救援中心取得了聯系，人們穿過濃密的草叢圍過來幫忙?，敻覃愄氐臓顩r使所有的人都大為驚駭，情急之下，柯克借過那名男子的電話對救援中心的工作人員說道：“請立刻派一輛直升飛機過來。”

救護車風馳電掣般地趕到現場，隨車的科瑞德醫生迅速地判斷了瑪格麗特的傷勢后，決定先把傷者抬出車外。在這之前，首先得保證她的頭部、頸部和肩椎不受震動，這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就在這時，瑪格麗特又醒了過來，口中念叨著，“我的孩子呢?孩子們在哪兒，”隨即，鉆心般的疼痛使她再次昏厥?？迫鸬箩t生驚訝不已，在他長達15年的搶救交通意外傷員的生涯中，還是第一次碰到受傷如此嚴重的人居然會開口說話。

柯克和科瑞德將一塊平木板從副駕駛座旁的車門伸了進去，又小心地將瑪格麗特抬上了木板?？墒乾敻覃愄厝タ诓煌５刈笥覔u晃，胳膊和雙腿也抖來抖去。他們只好死死地按住她的身體，在其他人的幫助下將她抬了出來。

瑪格麗特剛剛被放在擔架上，直升機震耳欲聾的轟鳴從遠處傳了過來?？驴送ㄟ^電話對空中急救人員喊道“趕快準備麻醉劑！”可當他低頭看到那張面如死灰的臉時，一絲不祥的預感也隱隱地占據了他的心。

5點27分，直升機平穩地降到地面。醫生和護士圍住瑪格麗特，給她注射了一種能使人暫時快速麻醉的琥珀酰膽堿，然后又從其喉道向肺部輸送氧氣。這個過程進行得很順利，瑪格麗特的臉色開始有了潮紅。接著，她被抬上飛機，向不遠的前國家空軍部隊醫院飛去。

已經下班回家的神經外科主治醫生希雷德接到醫院的緊急召喚后，心急火燎地在十分鐘內9區車趕到了醫院。整個醫院相關的醫護人員都緊急集合，為從死神手中搶奪瑪格麗特的生命而忙碌著。

越過死亡線

電腦儀器的透視底片顯示，兩片被撞碎的齒狀頭骨深深地嵌進了瑪格麗特的左腦葉。更令人心懸的是，在受傷的腦神經旁有一大塊瘀血幾乎堵住了她脆弱的生命經脈。

當瑪格麗特被推進急診室時，她的血壓驟然上升。希雷德醫生心中一緊，他馬上意識到病人的大腦脈絡已經開始紊亂了。而大腦脈絡是控制人體血壓、心律、呼吸等重要功能的中樞神經，隨著心跳的逐漸減弱，瑪格麗特的生命更加危險。要同死神競爭，傳統的手術操作過程必須精減，再精減。

來不及徹底清洗傷口了，希雷德醫生大膽決定不按常規在傷口旁開切口，而是直接將傷口切開。這無疑會增加手術的危險性和傷口受感染的機率，但是，必須冒此風險了。

依據電子儀器上顯示的圖像，希雷德找出了瘀血的準確位置，他果敢地將它摘除掉了?，敻覃愄氐男穆珊脱獕洪_始恢復正常，但希雷德醫生卻絲毫不敢松懈，他明白更大的挑戰還在后頭。

瑪格麗特的左頭骨在電子放大儀的顯示下就像是一個被砸扁的馬鈴薯。傷口處混雜著骨頭碎片、玻璃碎屑和細沙塵，傷口中心的洞直徑有三英寸多，從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腦髓。更嚴重的是，她腦內控制語言、辨別力和記憶的關鍵所在的那片黑色區域已經嚴重損傷了。希雷德小心翼翼地將頭骨上的洞口擴大，鉗出里面的碎骨和砂石，并用夾子輕輕撥了撥腦神經。看著這個殘缺破損的頭顱，他開始擔心瑪格麗特目口使活過來也難以開口說話了。

但沒有猶疑的時間了，現在最要緊的是將手術成功地進行下去。希雷德集中精力繼續細致謹慎地進行手術，但麻煩還是出現了：夾出的50多塊碎骨頭中有22塊能夠修補撞缺的頭骨?，敻覃愄氐淖笱劭粢呀浲耆茡p，但碎骨中連一塊能蓋住眼眶的圓骨片都沒有。

更艱難的挑戰開始了，希雷德就像拼七巧板塊那樣將瑪格麗特頭上的裂縫修補起來。他用幾塊碎骨拼在一起，十分吻合地安在眼眶處，將每一塊選出合適位置的碎骨用細螺絲和鍍鈦粘好并固定起來。但是，能夠蓋住傷口的碎骨越來越少了。希雷德醫生又大膽地敲下幾塊末受傷的頭骨片，將它們補了上去，這個幾近瘋狂的舉動其實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他知道，人的頭骨是由兩個堅硬面夾著中間一層軟組織組成的，他剛做的是取下上層的骨片去補充完整下層的頭骨。因此，只要有足夠的細心是不會影響大腦功能的正常運行的。

當瑪格麗特頭上最后一個裂口被補好推進觀察室時，時間已經指向凌晨?點。希雷德醫生告訴憂心如焚的麥克，病人的大腦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創傷，至于補救措施結果如何還有賴于時間的檢驗。麥克走進病房，蹲在妻子床邊，握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我愛你！”可瑪格麗特什么反應也沒有。

距離事故發生整整36刊、時后，瑪格麗特終于稍稍抬了抬手，所有的人都露出喜色，但馬上又沉默了。誰能保證她的腦傷究竟愈合得怎么樣呢，

星期六下午，瑪格麗特作出了要說話的示意，麥克興奮地問妻子：“你能用手寫出來嗎，”她用眨眼表示回答。紙上的字跡很潦草，但表達卻很清楚：“爸爸媽媽還好嗎，”麥克的熱淚奪眶而出，一顆懸著的心終于可以稍稍放一下了。這時，瑪格麗特又眨眨眼睛，麥克連忙遞過紙板，她寫道：“親愛的，你不吻吻我嗎？”麥克簡直欣喜若狂，他彎下腰，輕輕吻了吻妻子。

兩個月后，瑪格麗特又英姿颯爽地出現在科利空軍基地。但那段驚心動魄走出死神之門的36小時，她卻想不起詳細過程了。每當她向丈夫探問究竟時，麥克總會告訴她：“那次，陌生人的好心幫助、希雷德醫生的果敢和你堅強的意志將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對，奇跡就是這樣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