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的結局

胡彥鋒

那是1991年秋天的一個下午，應海濤大姐的邀請我去她家做客。海濤大姐從18歲時從樓上摔下來，導致高位截癱，成天坐在輪椅上，但是她是個自強不息的姑娘，我們都很崇敬她。我與她也是剛剛相識，覺得很談得來，便相約這天下午去她家拜訪。那天下午秋高氣爽，天高云淡，天氣好得就象我那天的心情一樣。我們海闊天空地談了3個小時，我見窗外的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便起身要走。海濤大姐攔住我說：“不要走，還有一個人要見你。”我好奇地問：“誰呀?”“是我的鄰居小燕兒，”海濤姐說，“她在上高二，喜歡寫詩，前幾天我把你發表過的幾首詩給她看了，對你崇拜得五體投地，非要讓我約你見見不可!她本來是住校的，聽說你今天來，特意為你回來一趟，大約還有半小時她就回來了。咱們再聊會兒，著什么急呢?晚上在我家吃飯。”見海濤大姐誠心誠意，我便又坐下來，我們又海闊天空起來。這時我的心中已不象剛才的平靜，竟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期待和喜悅。在那之后的幾分鐘里，我的腦海里竟無緣無故地浮現出許多幻想，都是一些荒誕得羞于啟齒的而又是如此美妙的讓我愿意久久地沉緬其中的幻覺，同時也摻雜著一種惆悵與無奈。這都是因為我的腿，從小患小兒麻痹的腿，讓我覺得許多美好的東西是不該與我有緣的。這就是我20歲時的一種心態，想接觸女孩又怕接觸女孩。我覺得我隨時都有一種陷入不可自拔的危險。我怕這個時刻的到來，可我又對此有一種強烈的渴望，那個下午因那之后的時光而格外的不同，格外的美好。半小時之后，一位亭亭玉立、短發齊肩的女孩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海濤姐，這就是胡大哥吧?”海濤姐笑著說：“都等你半天了。

”“抱歉，抱歉!我也是放了學就忙回來的。”她一邊說著話一邊坐在我對面的床上。我們便開始聊了起來，當然話題是從詩開始的。我當時有一種預感，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的每一顆星辰都將因她而璀璨或是隕落。盡管我曾不只一次地說服自己，責罵自己，不要有這些荒誕想法，我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可是也許是因為青春太美麗了，也許是因為我太幼稚了，仿佛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深地陷入了一張網里，當然我們談得很愉快，而時間也總是在談笑中飛駛。轉眼已是晚上9點了。海濤姐要留我吃飯，我怕回去太晚了家里人著急，便硬要走。小燕兒起身攙扶著我，我心中滿滿的都是留戀。可是天色并不因此而再早幾分或是停留半秒，何況這時小燕的媽媽在催她回家吃飯。在我坐上手搖車后，她遞給我一個筆記本，上面用鉛筆寫滿了她寫的詩，說是讓我指教，另外還有一張紙條，上面是她所在學校的地址和郵編。“給我寫信。”她輕聲說。我接過紙條，珍惜地把它夾在筆記本里，那不是一張紙條，那簡直是一朵盛開在我心中的百合花，我生怕對它有半點的折損。

從海濤姐家出來，我搖著車走在大街上。錯落有序的路燈的燈光映襯著夜色，涌動的車流，和煦的晚風，空中還彌漫著一種特別甜蜜的氣息，難以言表，卻沁人心脾。剛才她咯咯的笑聲，眉飛色舞的表情，不斷地在我的腦海里浮現著，任憑來往的車輛、過路的行人不時有相撞的危險。還有她扶著我下臺階兒時手上那汗津津的感覺，無論晚風如何蕩漾，也從不消退。從此之后，我的腦海里就裝滿了她的影子，她的音容笑貌。一個星期之后我開始給她寫信。她也給我回信。

……

妹：你好！

信收到了，信中的那首小詩，真是很美。盡管窗外是秋風瑟瑟，可我還是感到了一種春天般的氣息。

……

自從認識了你，我的心中多了許多歡喜。每當晨曦冉冉升起，每當晚風輕柔地飄過，總有思念逸出；每當露滴染濃了校園的花香，每當細雨敲打教室的窗欞，那就是我在向你傾訴愛的羞澀。

……

天漸漸涼了，你要注意身體。學習要抓緊，但也別太累了，你的健康是我的快樂。

彥鋒哥：你好！

很高興又收到了你的第12封信，昨夜是你詩中的月光伴我入眠.快要放寒假了，正在準備期末考試，所以學習很緊張.下個星期我就不給你寫信了，一放假我就去找你，好嗎?當然，如果你有時間，下個星期我還是希望收到你的來信，因為我……

妹：你好！

盡管我們相識已有一年多了，可我依然感覺是在夢里。唯有那信封上郵戳的墨香，唯有那信紙上留有的你手指的味道讓我相信這是真的。沒想到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在我拄著雙拐踉蹌而又艱難地經過許多風雨之后，在我21歲的站臺上竟然有這樣一個你在等候著我！你可曾看那花瓣上綴著的晨露？你可曾看到那湖中蕩漾的漣漪？那都是我因此而感激的淚。

彥鋒哥：你好！

你好壞耶，每次看了你的信，我都會更想你。害得人家連課也上不下去！這不是，又在給你寫信了……

盡管在信的字里行間也洋溢她對我的愛戀和思念，可是在我的心中還是充滿了恐慌，充滿了不安。就像手中捧的是一個肥皂泡，無論小心還是不小心它都會破碎。我愛著肥皂泡的美麗，同時也懷著對它破碎的恐懼。我深知不該把半點的希望寄托在那肥皂泡上，就象我知道不該把一件美麗的連衣裙掛在氣球上晾曬一樣，可我又情不自禁地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上面。在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愛是多么累！我求遍了天上所有的星星，卻沒有一顆愿意為我承諾明天的溫柔一如今夜的美麗。永恒只是辭典里的一個名詞。每天我都生活在一種幸福的惴惴不安之中……可這并沒有減少我對她的思念，對她的愛，對她的期待。心中的祈禱只有天知道是多么的虔誠。

記得第一次相約竟然如奇跡一般——她愉快地答應了。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可那確實是真的，真得象一片茉莉花葉。那是在她高考之后一個星期二的下午，約好她先去我家，然后再一起去迎澤公園。明媚的陽光消除了我對天氣的擔憂。那天她還帶了錄音機，她說聽著音樂劃船那才美呢！虧了我還號稱詩人呢，這么浪漫的情節我怎么就沒想出來呢？不過我還是記得帶上了照相機。到了公園里，那充滿詩情畫意的亭臺樓閣、湖光山色熱情地迎接并圍繞著我們。她那天穿的是一件粉紅色連衣裙，加上她活潑而又富有彈性的動作，所以渾身洋溢著一股青春的朝氣。那天她的心情也很好，無論是深情的目光中，還是美麗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歡樂。這讓我對她的愛更加熱烈更加執著起來，因為我能從她的眼睛里和臉上讀到了她對我的愛。雖然聽不到濤聲，也看不到漩渦，但我卻能感受到愛的潮水正在我們彼此的心中澎湃。我們先是照了許多像，其中有幾張是我倆依在一起，讓過路的行人給拍攝的。之后，我們便上了船，當然她是“水手”，我是“乘客”，盡管她的技術并不怎么樣，可是那天我們仍然是“一帆風順”。波光粼粼的湖面在蕩漾，我們的心也在蕩漾。這時她打開了錄音機，一首鋼琴曲《獻給艾麗斯》也隨著那湖上的漣漪緩緩蕩漾開來……看見她劃得很辛苦，于是我建議不要劃了，就讓船隨波逐流吧，她接受了我的建議，我們就在船上海闊天空起來。那時我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輕松而歡快，就象那船槳蕩起的浪花一樣，仿佛以往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淚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補償。那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值得。岸邊的垂柳垂著綠色的枝條，倒映在湖面上。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的，仿佛在分享著我們的歡樂；樹下鋪著綠蔭的長椅上，情侶們有的在親吻，有的在低語；那連綿起伏的假山，仿佛那每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都在講述著一個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正如今天的我們。湖上的漣漪甜蜜地綻放著笑容，無聲而又詳細地將我們愛的話語寫進生命的日記。

…………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而又瞬間即逝的。天漸漸地有了一層傍晚的朦朧。由于技術的緣故，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棄舟登岸。再回首，那悠悠的湖水蕩著留戀的波。我們情不自禁地又在湖邊長椅上坐了下來。繼續著永遠也說不完的話題。她坐得離我很近，我帶著一種渴望而又戰栗的心情輕輕將她擁了一下，于是她便靠在了我的懷里。晚風又多了幾分溫柔，黃昏又多了幾分美麗。要是時光能夠停在這一刻，就像小船停在岸邊，只蕩漾而不滑動－－哪怕是一個春天；哪怕是一個雨季；哪怕是一個夜晚：那該是多么好啊！

之后的日子里我們便經常相約。那美麗的迎澤湖畔就成了我們的“避暑山莊”。她大學并沒有考上。本來我很擔心，怕她受不了打擊，原來她早有思想準備。不久便接了她爸爸的班當了一名郵遞員。那是我有生以來最難忘、最快樂的一段青春歲月。在我的心里灑滿了陽光，灑滿了幸福，灑滿了甜蜜，醒時夢里每分每秒都想著她念著她。仿佛將她片刻的遺忘就是對她的背叛。在我們的故事里沒有洶涌澎湃，沒有氣勢磅礴，但是那如膠似漆、形影相隨的感覺卻也刻骨銘心。只因我曾喂她吃過一盒冰淇淋，而所有的冰淇淋卻都化作了我的回憶；只因曾在夏日的綠蔭下我枕著她的腿入眠，而整個夏季都變得與眾不同，正如一曲《粉紅色的回憶》：“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忘記……”

其實，人生的許多故事就像是飛蛾撲火。海濤姐曾不只一次地勸告過我，“不要陷得太深，你們的愛是不會有結果的。”這句話無時不在我心中作痛。它經常使我的笑容突然地消失；它經常讓我的淚水悄悄地劃落；它經常把我從夢中驚醒；但它更讓我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我想人生只是一個過程，只要過程是美麗的，結果不要也罷。勇敢地愛一次才會不虛此生。

那是一個夏末秋初的日子。天氣略微有點陰天，大概是11點左右的時候，我在焦急與期待中終于盼來了與她的相會。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的臉色并不像往日那樣神采飛揚的，眼睛有點紅象是哭過的樣子。見此情景我的心陡地沉了一下。仿佛天差點塌下來。“怎么了？！”我問道。還沒有聽到她的回答，我的心已經在抖了。她默默地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半晌無言。晶瑩的淚珠從美麗的眼睛里流出，進而順著那被我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潔白美麗的雙頰輕輕地滑落，落在地上，落在我心海的海面上。“咱們斷了吧，以后別來往了。”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多么大的晴天霹靂呀？！我的靈魂幾乎死了過去，坐在沙發上的是我的軀殼。“為什么？”其實我從心理上還遠遠沒有準備好去傾聽這句話的答案，甚至我當時連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都忽略了，只是下意識地問出。“不為什么。”從她充滿哀愁的目光和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在極力抑制著內心的激動。我的目光里充滿了痛苦和疑問。我還要問些什么，她已經起身要走了。這更讓我感到一種末日來臨般的無助。我趕緊拿過拐杖準備起身去追她。她已經邁步出門了。可是我當時已經不再是我，我已經忘了我雙腿的殘疾，忘了我走路竟然還需要一副雙拐。我的身體隨著我的心一起向前移去。當我終于倒在地上的時候仿佛才意識到了一點我的與眾不同。還沒有走出多遠的她下意識地回身要來扶我，正如往日對我的關心一樣。可她馬上又止住了腳步，進而回轉身舍我而去。我趕緊向離我有一米之遙的手搖車爬去，搖著車終于追上了她。我的手抓住她的車把，眼睛里滿是無奈的淚水。“妹，你可以走，就再給我幾分鐘的時間，行嗎？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不會勉強你的。我只是情不自禁，我只是還沒有做好失去你的思想準備。如果你這樣走了，我會死掉的……”突然她的淚水奪眶而出，進而泣不成聲起來。“我也會的……”她嗚咽著，呢喃著，發絲凌亂，面容憔悴。看著因為我的愛而給她帶來的痛苦，我的心痛到了極點。我想這份心痛的感覺將會伴隨我的一生。

我們愛的航船就這樣擱淺著，5分鐘，10分鐘，20分鐘過去了，每一次目光的交匯彼此都會有淚水涌出。“那天，”她終于在回答我一直在追問的答案了，“我不小心，把咱們倆的照片被我媽媽看到了。她把照片都撕了不說，還讓我以后不要跟你來往。我跟她吵了兩句，結果把她給氣病了，躺在床上兩天都沒吃飯了。這要真有個好歹，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你忘了我吧，我很軟弱，我是掙不脫這副枷鎖的。再說我的父母從小疼我愛我，我也不想為這事傷他們的心。”“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沒有這樣的福份。”我的幾分無奈化作了這樣的訴說。“別這么說，跟你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我都很開心，很難忘。你有文化，有思想，你對事業的執著和對生活的熱愛都無時不在感染著我，鼓舞著我。就連我的媽媽還說過讓我向你學習呢！擁有你的愛，是我最大的驕傲和自豪。每一次在雜志上看到你的詩，我都會拿給我周圍的朋友看，給她們講我們的故事。”

本來就不太晴朗的天空這時下起了小雨。這更增加了我們心中的惆悵。“你真的會離開我嗎？”我心中有無數個舍不得，她又開始沉默了，沉默了很久很久，淚水再次朦朧了她的眼睛，進而滴在了我扶著她車把的手上，通過神經的傳遞到我的心竟嘗到了那淚的溫柔與苦澀。過了一會兒，她說：“記得你對我說過人生只是一個過程。其實愛情又何嘗不象一次旅行？我們只要過程，不要結果，好嗎？我深知我的父母對這事會有什么樣的反應，所以我從來就沒有對我們的結果抱有什么希望。這些話我一直想跟你說，我又怕傷害你。”

又半小時過去了，小雨一直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但是并不喧鬧，靜靜地傾聽著我們的交談。我們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打濕。“你先回吧。”此刻已經漸漸平靜了下來的她說。“你還會來嗎？”我情不自禁地問道。“嗯！”她回答的是那樣含情脈脈而又堅定不移。

望著雨中她遠去的背影，我的淚再次滂沱成河。幸虧越來越密的雨滴落在我的臉上，掩飾了我的脆弱，而那滿天飛揚的竟都成了我的淚水。我并沒有馬上回家，搖著車在雨中徜徉，好讓雨滴的清涼慰藉我心中的苦澀，或者說麻痹我心中的苦澀。我多么希望這心中的無奈，這心中的哀愁就像那馬路欄桿上的塵埃隨著雨水的沖刷而蕩然無存。

盡管愛在我心中泛濫，盡管我的心是如此的執著，可是我卻不知所措。我不愿在我追求愛的過程中給她增添半點的不安、絲毫的痛苦，今天的一幕已經足以使我痛心疾首了。我只愿順著她的意愿而行。只要是她的召喚，哪怕是暗示，無論是趴冰臥雪，還是赴湯蹈火，我都會義無反顧的，然而，冥冥之中我感到她的愛在消退。我相信她愛我，但她的愛遠遠不如我對她的愛那樣執著。盡管如此，我還是被她感動著，深深地感動著。因為她畢竟為我哭過，為我笑過，她是唯一能欣賞我、讀懂我的人。

在雨中我情不自禁地來到了迎澤湖畔，我們往日嬉戲纏綿的地方。湖面上細雨蕩著漣漪。許多小船停泊在湖邊，其中我看見了我們曾經劃過的那只船。靜靜地聽去，仿佛那上面還回蕩著我們的笑談。此刻的小船已被雨水打濕，船艙里的一汪水泛著漣漪，仿佛是我的心事化作的。和著愛的甜蜜，和著無奈的哀愁。那天那支鋼琴曲《獻給艾麗斯》已化作了一曲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小提琴曲《化蝶》。想必那被她握過的兩支船槳還留有她手上的余香和溫度。頃刻之間，那船上已落滿了我的思念。

雨漸漸地小了，息了，而天色卻黑了下來。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里，在做些什么？我徑自向家的方向走去……

在那之后的一個星期里，我都在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里掙扎著。淚水就象是沒有了閘門的江河動輒泛濫成災。“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在度過了一個星期左右的陰雨連綿的日子之后終于又迎來了一個鳥語花香的早晨，郵遞員出乎意料地送來了她的一封信，這讓我喜出望外。頓時一闕辭躍上心頭：“疑怪昨宵春夢好，原是今朝菅草縈，笑從雙靨生。”信中寫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又一次成功地退掉了親事。不過這兩天我不敢出門，怕我媽生氣，又怕你得了相思病，沒大夫能治。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不要對我們的事抱太大希望，這次親事退掉了，還會有下次，我媽會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我能做的只是盡量延長我們在一起的過程…………好了，就寫到這吧，過兩天，我去找你。”讀罷信，我的心如久雨初晴一般，頓時彩虹高懸。原來愛似這般能夠死去活來！盡管我深知這是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可是我還是愿意為它編織一個又一個美麗的情節。

我以為所有的故事都會忘記，就象云彩飄過之后的天際；我以為所有的往事都會消散，就象被細雨灑掃過的庭院；然而，花開花落了許多次，月缺月圓了許多回，她留在我記憶中的美麗依然揮之不去。婆娑的柳枝搖曳著我的思念，清涼的雨滴也因此而零亂。我懶得把天上的星星細數，我也沒有耐心聽晚風的傾訴。當露水綴滿花叢，當星星撒遍天空，當風兒敲打窗欞，當花香縈繞風中，你知道嗎？妹，那時我的心中正有思念重重。煙雨朦朧，煙雨人生，美麗的你是我最愛的風景。

又這樣風雨纏綿地過了兩年，終于有一天她告訴我下個星期就要結婚了。盡管這是我早已預知的消息，可我還是有一種晴天霹靂的感覺。無奈，無奈，無奈的目光，無奈的哀愁，無奈的淚流……我們緊緊地擁著，沉默了好久，好久，好久……此一別，幾乎意味著永別，至少是這段感情的終結。記得她曾經對我說過，在她媽提供的人選里她的一個條件是對方必須答應她在婚后能與我自由來往。我說不能這樣，這對我們三個人誰都不公平，再說我從感情上也受不了這樣的折磨。那么除此之外就是很久很久乃至一生的別離，至少是與這段歲月的別離。“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晨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多情的晚風再代我多向她送上一抹溫柔！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美麗的繁星再代我向她作一次挽留！她的發香在晚風里彌漫著。淚滴在我倆的唇邊……白天沸騰的公園里此刻安靜美麗而動人。月光羞澀地守候在不遠處的樹林邊，小心翼翼地不敢弄出半點聲響來。親愛的你，親愛的你，不要走.親愛的你，親愛的你再多一會兒為我停留!我相信來年今日的夜色一定會因為今天的故事而美不勝收。這時有一首歌不知從何處飄來，仿佛是為我們的故事寫的主題曲：(女)“曾經是對你說過這是個無言的結局，隨著那歲月淡淡而去。我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將會離開你，臉上不會有淚滴。（男）但我又如何如何能停止再次想你。我怎么能夠，怎么能夠，埋藏一切回憶，啊，讓我再看看你，讓我再說愛你，別將你背影離去……（女）分手時候說分手，請不要說難忘記，就讓那回憶淡淡地隨風去。（男）也許我會忘記，也許會更想你。也許已沒有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