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翠屏山

曹曉蘭

春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給大地萬物帶來久違了的潤澤。春雨細如絹絲，潤物無聲。迎著蒙蒙細雨踏上山間碧草掩映的小路，雨絲拂在臉上，柔柔的，爽爽的，彌漫成心頭一種浪漫情調。飽吸一口夾著泥土和青草芳香的空氣，一股清涼透徹心肺。

暮春時節，山野里處處流淌著醉人的綠色。這綠色從不遠處的翠屏山上溢出來，沿著山梁，順著溝壑，悄然無聲地蔓延開來。一路上把草染綠，樹染綠，把莊稼染綠，溪水染綠。奔放的激情，擋也擋不住，直到把小山村也埋進綠色的褶皺里。這綠色不似早春泛著鵝黃的嫩綠那么輕佻，也不像盛夏蒼郁的墨綠那么深沉。這綠色那么鮮潤，那么純正，經一夜春雨的洗刷，干凈得透亮，讓人心動，讓人愛憐。這綠色積儲著無限的青春活力，涌動著悠揚的生命之歌，徜徉飛青飄碧的世界，人就像浮游于碧波萬頃的海面上的一葉小舟。千米之外的翠屏山如橫空出世，聳立于天地之間，裹一身綠色，淡雅卻無比亮麗。

最活躍的莫過鳥兒。各種各樣漂亮的鳥兒爭相飛出巢穴，歡叫著接受春雨的洗禮。啄一啄羽毛，抖動著翅膀，“撲棱棱”從這個枝頭躍上那個枝頭，震落枝葉上碩大的水珠，滴在小草上，順著青草尖兒滾落到地上，倏地鉆進松軟的泥土里。各色小野花帶著一身晶瑩剔透的露珠兒，嬌艷欲滴。一只紫藍色的稚蝶兒躲在一片寬大的葉子下，愜意地聽雨絲沙沙輕叩它的“屋檐”……

漫步細雨空山中，驀然間抬頭看去，一團雪白的云氣從翠屏山后氤氳而起，慢慢飛升于山腰，然后變換著各種姿勢向東彌漫開去。緊接著，又一朵雪白的煙云升騰而起，一會兒功夫，團團云朵融成大片，匯成云海，千溝萬壑，山嵐蒸騰，煙露迷蒙。真是“乍雨乍晴云出沒，山雨山煙濃復濃”。云霧或聚或散，亦濃亦淡，時起時伏，如龍如鳳，在峰谷溝壑間流瀉。忽兒像雪蓮盛開，忽兒又似凌空奔馳的駿馬，千姿百態，變幻無窮，令人魂飛魄動。北方的大山可賞之處多在于它的雄渾、陽剛之美，這隨風輕揚的嵐霧為綿綿太行中的明珠——翠屏山增加了幾分清靈，幾分柔情，渾闊又不失嫵媚，雄偉中添些娟秀。翠屏山主峰宛如一位風姿綽約的清純女子，拖著綠色長裙，身披潔白飄逸的薄綢輕紗，正展開無邊的裙裾、翩然起舞，遠處的群峰只露出星星點點的山尖兒，在云海中忽隱忽現，空靈縹緲，時而像海面上沉浮不定的島嶼，時而像波濤中騰躍的蛟龍。如此懾人心魄的景象，讓人心生飛遁之念，這難道不是仙境厶?在這里看云，看山，看花草：聽風，聽雨，聽鳥鳴，那物我兩忘的陶醉，誰能說不是悠哉如仙呢?想起宋人黃庭堅的“游人未必常居此，暫借禪房宿一宵”，這翠屏山上若有禪房，我倒真想雨夜傍僧窗，隔墻聞梵音呢！

這蒙蒙煙雨中的翠屏山喲，實在是一幅徐徐展開的簡約又秀色可掬的山水長卷，我自己就置身子這畫卷中最精彩的一隅。在這磅礴坦蕩的意境中，呼吸著鮮潤的晨氣，沐浴著清新的曉嵐，人不由得灑脫超然，更有一種豪情在胸中撞擊我的腳步，恍若世外的“神游”，如飄一般，我的心也乘著這流水似的行云飛向天界，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