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客

賈　妊

那樓盤名字很怪異，叫香舍凱旋，一望而知是法式的，假如叫柏林大道，就該是德式的了，至于德式和法式的到底有什么區別，一般吾國人民也猜它不出來，售樓處坐著幾個閑人，出來接待我們的是個姑娘，長的有幾分八十年代流行的俊俏。

姑娘很嬌氣，一般水是不端的，任由我們在那里干咳，她專心地查了查一本樓層銷售狀況表，很遺憾地告訴我們，我們想要的戶型沒了，要的話，只有靠馬路的幾棟，馬路后邊是未來的二期的項目，現在還是一堆平房。假如我們不介意的話，去看看房吧。

看就看，誰怕誰，一架很小的游覽車開了過來，要帶我們的路，我們一家人的車跟在后頭，游覽車專門挑土路走，越走越坎坷，把我們后邊跟著的車翹了個踉蹌。姑娘下車，看也不看我們，一路跟保安打著招呼。小心翼翼上樓，打開搖晃著的防盜門，“看吧。”她斜著眼說：“挺好的戶型，走得可火了。”

戶型當然是挺好的，不然我們也不會來看，但天然氣水電都還沒通，住進來也白住，沒法過日子。我們小心翼翼地問：“年底能通嘛？”

“百分之八百不可能的。”姑娘拿出來自己的手機玩游戲，頭也不抬一下。

“天然氣要交初裝費？”我們忍不住又問。

“那是。”她終于抬頭，奇怪地看了我們一眼。

“不是取消了嘛？”這是實情。

“哎喲。我們倒希望取消呢，但以前的業主都交，新來的要不交，我們怎么跟他們交代？”

“這個邏輯倒古怪，不能一律退給他們嘛？”

“那就麻煩了，公司不好做賬。”姑娘有些惱怒，好像在生我們的氣，居然這么不會為公司著想。

臨走前，為了表示客氣，給敵人布置下煙霧彈，我們問：“年底入住的話，門前的路能修修嘛？”

“啊，修路？百分之八百不可能的，你當我們是市政工程公司？”她跟圣女貞德一樣斬釘截鐵。與此同時，我們幾個對視一下，打算放棄之了。既然他們這么草菅我們的錢，我們也不必非得當對方的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