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年底的時候,王周生給我寄來一張新年賀卡,她這樣寫著:“所幸的是,你的那盆綠色植物依然郁郁蔥蔥,充滿活力。原來,只要有心,我還會養活花草的……”噢,綠蘿是我夏日里送她的生日禮物,同時給她的還有一盆生機盎然的水竹。兩盆植物都是那種清爽的綠,很樸素。讀她的賀卡,我笑了,為她的有趣,也為那盆郁郁蔥蔥的綠蘿。
我“認識”王周生已經10來年了,是讀夜大時候一個老師偶然提及并介紹的。那時我讀小說《陪讀夫人》,讀得入迷、讀得沉醉,讀出同為女性的許多共鳴和感慨,我的老師可能在另外一所大學里當王周生的任課老師吧?偶然的,他提起了這部小說的作者王周生,問我想認識嗎。記得是我先給王周生郵寄明信片,寫些什么忘記了,是寄到巨鹿路作家協會轉交的。我當時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畢竟她是有名的作家,而我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讀者,況且作家協會來來往往的人那么多,實在不敢保證她能否收到這張簡單的明信片。那好像是1993年的事情了。
沒想到,王周生很快就回信了,很平等很熱忱的信,帶給我欣喜和溫暖,也帶給我與她之間10來年的愉快交往。以后,我給她寫信談自己的愛好與困惑,也去電話談讀書的感想,包括她的作品;她來信也來電話鼓勵我,還多次寄來她的作品集,如《我看美國的月亮》、《笑過的印記》、《性別:女》、《紅姨》等等。這樣的交往盡管也是偶爾,但每次讀她的作品和她的來信,或者聽她電話里“呵呵”的笑聲,我總能感受到她的誠懇和率直,那是綠蘿一樣的柔韌與謙和呢!每每這樣的交流,我心里也蕩漾起微笑,感覺到生活里的綠意。
是1996年末的時候吧,我所在的單位面臨拆遷,我下崗了,我似乎遭受了生活寒流的襲擊,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突然而至的困境。是王周生給我寄來她的信和一本散文集《笑過的印記》,并在書的扉頁上題字:不怕的人前面才有路!她是用魯迅先生的精神鼓勵我,也是用她自己對生活的理解和熱愛來堅定我的信念。捧著她郵寄來的書,我眼睛不由的濕潤,很感動。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很快鼓起勇氣,和同事合伙開了公司,開始了艱難卻富有挑戰的丁作。漸漸的,公司運作走向正常,生活也得到保障。我感謝王周生關心和鼓勵,1997年夏天那個美麗的七夕日,托人捎去了一份簡單的生日禮物:自家栽植的綠蘿和水竹。
綠蘿是最樸素的植物了,我覺得王周生也是最樸素的人,她心靈樸素、作品樸素,她所追求的文學境界和人生境界也很樸素。她以她的筆寫下她的所見所思,不夸張,不矯情;她以她的心與人交往,不虛偽、不張揚。忘不了那次,兒子面臨高考。她來電話對我說,有什么問題不清楚你帶著兒子來我家咨詢好了,我先生比較了解各大學的情況。我聽了,真是感激啊,盡管最終我不忍心麻煩她而沒有帶兒子去她家,但是有她的真誠關心,我們的內心都踏實多了。正是她的樸素和誠懇,讓我喜歡她并且敬仰她,也由此更加關注她的作品,有時候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批評她的作品。2000年秋天,我收到她給我寄來新作品《性別:女》,閱讀之后,明明欣賞,卻還是忍不住毛毛躁躁地寫了一篇短文章投稿到《文匯讀書周報》,對她的這部小說作了幾點分析批評。我知道自己的觀點難免偏頗,文章發表后也忐忑不安,真是草率啊!是否辜負了王周生一向對我的友好?可后來,當她知道是我寫了有關批評文章,不但沒有怨言,反而覺得批評的有見解,還要謝謝我呢。我再次感動,我看到了她謙虛的品格和豁達心懷,一如那盆綠蘿,清爽平和。
十來年了,已有很多次,我真想去看看她,看看我心靈的朋友。可陰差陽錯的,和她總是擦肩而過。她生病了,有時又外出參加活動了,多時沒有音信,我惦記!我總是從她以后的文章中才獲知情況,時常后悔不能送上一點對她的關心和友愛。有一年,正是五月鮮花盛開的時節,我從朋友處知道她將去黃浦區一所學校講課,多高興啊!我想見見她,去聽她講課,也當面送上我的心意。可那天,我捧著一束鮮紅的康乃馨興沖沖趕去,才知道學校于前一天臨時掉換了她和別人講課的時間。哎,我撲空了,我把鮮花交給學校的教務老師,讓他們轉達我對她的一份喜歡和敬意。那一刻,我笑自己也成了一個追星族。還有一次,王周生和其他女作家一起在福州路的上海書城簽名售書,我正好坐公共汽車經過,見書店門口的橫幅,我趕緊就近下車跑進書店,可惜還是沒有趕上,活動已經結束。唉!我再次嘆息。至今,我仍然沒有見過王周生,我和她的交往也仍然淡淡如水。可我愿意等待,默默地,等待有緣相見的那天。我想,在等待的日子里,那份感覺也十分美好,因為我能感受到她那綠蘿一般的樸素溫和的友情,也能體會到她那綠蘿一般生機勃勃的情懷。我想對她說:謝謝你,我的朋友王周生!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