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近山,15歲參加紅軍,20歲成為紅軍年輕的師長,30歲當上解放軍縱隊司令員(軍長),39歲當上大軍區副司令員,40歲被授予中將軍銜。
王近山中等身材,眉黑膚白,眼睛和善,嘴角常常掛著微笑,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貌似白面書生的人,卻有一個與他外表極不相稱的外號——“王瘋子”。
智殲日軍“戰地參觀團”后,毛澤東專門接見王近山
王近山當紅軍連長時,一次戰斗中,與敵人反復廝殺,最后展開肉搏,他抱住一個敵人滾下懸崖,頭被尖石穿了一個窟窿,血流如注,他硬是用帶血的石頭將敵人砸死后,自己才昏迷過去。他當紅軍團長時,每次攻城作戰都跑到前沿指揮,一兩次攻不下來,他就命令豎梯子,親自爬城墻。由于他每次作戰都拼命往前沖,到后來,每次打仗時,要派七八個警衛戰士緊緊地跟著他,見他往最危險的地方沖時,就把他拖下來,然后,幾個戰土就重重地壓在他身上,這時,他總是氣得又急又火,又踢又咬,嘴里直罵娘。
在戰場上,像王近山一樣“瘋”的將軍并不多見。所以,“王瘋子”之名勇冠三軍,聞名遐邇。
1943年10月,王近山任太岳軍區二分區司令員,奉黨中央命令帶三八六旅十六團赴延安擴編部隊,保衛陜甘寧邊區。全團2000多名官兵在王近山的率領下,日夜兼程,一路西行,很快來到了太岳根據地邊緣的臨汾縣韓略村。當得知常有日軍經過,且地勢險要時,王近山決定以速戰速決的手段,打一個干凈利落的伏擊戰。
10月22日晚上,王近山指揮部隊在濃濃的夜色中進入了伏擊陣地,迅速做好了一切戰斗準備。
王近山和他的部下當時都不知道,他們即將伏擊的竟是由日軍中隊長以上軍官組成的“戰地參觀團”!他們即將創造一個中國抗日戰爭史上收獲極豐的戰例。
原來,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為了推行他在掃蕩太岳根據地時采用的“鐵滾式三層陣地新戰法”,抽調近200名中隊長以上的日軍軍官,組成華北派遣軍司令部戰場參觀團,到太岳區進行實戰觀摩。他們做夢都不會想到,他們一進太岳區,就迎頭碰上了我八路軍的著名戰將王近山和英勇善戰的太岳十六團。
次日早上8點,臨汾方向的公路上煙塵滾滾,緊接著,3輛小汽車和13輛卡車組成的日軍車隊,滿載著日軍進入了伏擊圈。當日軍車隊耀武揚威地進到兩座高地之間的公路上,王近山一聲令下:“打!”剎時,平靜的高地上槍聲大作,公路兩旁的輕重火力,居高臨下,潑水似地射向敵人。突遭襲擊的日軍慌忙下車應戰,許多日軍還沒明白子彈來自何處,就糊里糊涂地送了命。日軍“參觀團”的軍官們從那些死去的士兵手里奪過步槍、輕機槍,以汽車為掩護,進行垂死的抵抗。
王近山見日軍驚慌失措,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和反擊,下達了沖鋒令:“必須在20分鐘內解決戰斗!一營長,組織突擊隊,沖入敵群,消滅敵人!”
我軍官兵向敵人發起勇猛的沖鋒,一場驚心動魄的肉搏戰開始了。公路上,刀光閃閃,喊殺聲、嚎叫聲不絕于耳。戰士們的刺刀與日軍指揮官的軍刀相互格擊,經過3個小時的血戰,近200名日軍全部被我軍消滅。1個少將旅長,6個大佐聯隊長,180名中佐和少佐大隊長和中隊長悉數斃命,不可一世的“皇軍軍官觀戰團”灰飛煙滅。
王近山率部隊到達延安后,毛澤東專門接見了王近山,對他說:“我早就聽說紅四方面軍有個‘王瘋子’,現在成了一個吳國阿蒙(指三國時的呂蒙)了,了不起呀!這次韓略村伏擊戰說明你很勇敢、果斷,有膽略,能抓住時機,打了一個漂亮仗!”
面對裝備精良的國民黨整編第三師,王近山主動請戰
1946年8月下旬,國民黨出動14個整編師共38萬人的強大兵力,向我晉冀魯豫解放區發動進攻。當時我晉冀魯豫野戰軍剛剛打完隴海戰役,人困馬乏,糧彈兩缺。全軍4個縱隊約5萬多人,許多建制團甚至連兩個營的兵力都不足。
為了粉碎敵人的進攻,劉伯承、鄧小平決定集中現有兵力,首先殲滅敵孤軍冒進的整編第三師,一舉扭轉我軍在中原地區的被動局面。
以晉冀魯豫野戰軍的區區5萬疲憊之師,想吃掉兵力與自己相差無幾,但裝備遠遠強于自己的整三師,談何容易。
在司令部召開的各縱隊首長參加的作戰會議上,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面面相覷、沉默不言。在場的每一位縱隊指揮員,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將,他們不是怯戰,而只是覺得此戰太兇險:4個縱隊加起來不足5萬人,在敵38萬大軍的鉗形攻勢中虎口拔牙,萬一失手,整個中原戰局就會造成滿盤皆輸的惡局,5萬大軍就會血流成河。
靜悄悄的會場上,王近山猛地站起來,他慷慨激昂地說:“我和政委商量過了,我們縱隊打。我王近山今天立下軍令狀,我們縱隊和整三師干!縱隊如果打得只剩下1個旅,我當旅長;打得只剩下1個團,我當團長;打得只剩下1個連,我就去當連長。縱隊全打光了,我們對得起黨,對得起太行山的父老鄉親!”
王近山一席擲地有聲、壯懷激烈的話語,打動了在場的所有人,在關鍵時刻,王近山挺身而出,讓鄧小平激動萬分,他指著王近山大聲說:“好樣的!我支持你!”
劉伯承也呼地站了起來對王近山說:“你打!你大膽地打!”
40年后,鄧小平對王近山勇立軍令狀一事還記憶猶新。他說:“那不叫瘋,那叫革命的英雄主義。”
王近山慷慨領命,率部直撲整三師師部所在地——大楊湖。
大楊湖是一個有200多戶人家的村莊,四周地勢開闊,村外有一道壕溝,深約3米,村南有一水塘,蘆葦茂密,形成天然的屏障。由于師部就在大楊湖后面,趙錫田把整三師戰斗力最強的二十旅五十九團放在了大楊湖,用這支征戰十余年的老兵組成的勁旅護駕。五十九團占領村子后,立即構筑完備的防御工事,村內主要道口,筑有暗堡工事,結合穿墻破壁的槍眼,構成了交叉火力網。為了掃清射界,趙錫田命令飛機扔下汽油彈,將村邊的民房、柴禾堆全部打燃,大楊湖上空火光沖天,烈焰滾滾。

9月5日夜,六縱總攻大楊湖,王近山把縱隊指揮所設在距敵300米的地方。隨著王近山的一聲令下,六縱十八旅旅長肖永銀親自上陣,率部向大楊湖發起了波浪式的沖鋒。經過一番硬打惡戰,六縱共有6個團的兵力攻入了村子,五十九團團部及殘敵被壓縮在村東南角一片堅固的院落中。敵人仍在垂死掙扎,拼命抵抗。
此時,我軍經過苦戰,傷亡慘重,雖攻入了6個團,但每個團的兵力都不滿500人,有的團甚至還不足100人。此時,敵人的飛機開始出現在陣地上,要是等到天色大明,敵人援兵趕到,加上飛機、坦克配合進攻,那這場戰斗的最后結局就很難說了。
一夜鏖戰,敵我雙方都非常疲憊,一夜未合眼的王近山抓起電話:“肖永銀!我們困難,敵人更困難;敵人頑強,我們要更頑強。告訴大家咬緊牙關,用上最后一把勁,就一定能消滅敵人!”司令員的話像一把烈火,激發了六縱戰士堅持到底的斗志!
緊急關頭,王近山毫不猶豫地將縱隊惟一的預備隊投入戰斗,并組織起機關干部和勤雜人員,全力投入了決戰。
六縱的戰士咬著牙、流著血,逐墻逐屋地與敵人爭奪,短兵相接的戰斗空前慘烈。這時候,六縱官兵與敵人拼的是意志,拼的是信念,全軍氣勢如虹,傾力一搏。6日中午,敵人終于支撐不住,潰下陣來。王近山終于把血泊中的大楊湖踩在了腳下。
大楊湖失手后,整三師的防御體系頓時土崩瓦解。我劉鄧大軍其他各部乘勢全線出擊,對敵整三師實施分割圍殲。整三師全軍覆沒,師長趙錫田束手就擒。
9月8日,戰斗宣告結束。這一仗,后來被稱為定陶戰役。4天后,《解放日報》社論:“這是繼中原我軍突圍勝利與蘇中大捷之后又一次大勝利,這三個大勝利對于整個解放軍的南方戰線起了扭轉局面的重要作用。蔣軍必敗,我軍必勝的局面定下來了。”
這次戰斗后,王近山指揮的六縱成為劉鄧麾下的主力縱隊。“鐵六縱”的稱呼也在軍中叫響了。
自古打襄陽都是先奪山后攻城,王近山卻反常用兵
1948年7月2日,中原野戰軍發動了襄樊戰役。王近山統一指揮奪取襄陽城的戰斗。
襄陽,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有“鐵打的襄陽”之說,戰略地位十分重要。襄陽之所以稱之為“鐵襄陽”,是因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城北、城東緊臨漢水,形成天然屏障;城南和西南群山聳立,有鳳凰山、羊山等高地,地形險要,可控制城南和城西的道路。襄陽城四周筑有高3丈、寬2丈的石頭城墻,城墻外有深丈余,寬三至四丈的外壕。襄陽城依山傍水,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說它是鐵打的襄陽實不為過。
國民黨占領襄陽后,在城壕外密布鐵絲網,在城垣及南面大山上構筑了堅固的地堡、碉樓,城垣四周遍布地雷,在國民黨守軍眼里,襄陽簡直就是固若金湯。
在詳細勘察了襄陽外圍地形和敵人的兵力配置后,整整一上午,王近山將自己關在縱隊指揮所里,對著地圖,苦思對策。
從歷史上看,由于襄陽的地形特征,打襄陽都是先攻取大山然后攻城。國民黨防守襄陽也是依托大山的陣地和工事。如果我軍撇開大山,國民黨就會失去優勢,局面就會改觀!
想到這,王近山的思路豁然開朗。他決定打破慣例,反常用兵,撇開大山,從山下走廊直搗西門,攻破襄陽!
當王近山“撇山攻城,主攻西門”的作戰方案報到野戰軍指揮部,劉伯承一見就笑逐顏開,“襄陽已是我掌中之物了!這個王近山,真機靈!”鄧小平也欣喜地夸贊到:“王近山有兩個難得:一是別人叫苦的仗,他敢主動要求打,這是勇;二是打硬仗有講究,這是謀,二者兼得。”
要想攻破西門,必須首先攻占琵琶山、真武山、鐵佛寺。王近山將最艱巨的“刀劈三關”的重任交給了李德生和他的十七旅。戰前動員時,王近山命令各旅:襄樊戰役不獲全勝決不罷休,不完成三項任務不算全勝。三項死任務是:第一,抓萬名俘虜;第二,繳獲敵人的化學炮;第三,活捉襄陽守軍司令康澤。
7月9日,李德生率部開始攻關,經過一路硬仗,我軍連劈三關,襄陽城直接暴露在我軍的面前。15日20時30分,王近山發出總攻襄陽的命令。
經過一夜血戰,襄陽守敵2萬余人被我軍全部殲滅,襄陽守軍司令、國民黨中常委、特務頭子康澤被活捉。
解放襄陽,活捉康澤,給蔣介石集團以沉重的打擊。中共中央給中原局、中原軍區、劉鄧等首長和六縱指戰員發來賀電,朱德總司令稱贊襄陽的攻堅戰是“小型模范戰役”。
王近山和他指揮的部隊在中原戰場上,又一次創造了輝煌!
(李貞剛薦自《福建黨史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