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軍：可以做到

我們約在人藝劇場附近的一個酒吧，胡軍的太太也在，那是位很賢淑且充滿智慧的女士，談吐、姿態挺優雅的。她和胡軍對面坐著，典型的捍夫嬌妻。我們提出給他們合張影，被胡太太拒絕了，她說：“算了吧，我是圈外人。”其實胡太太也是學表演的，待會兒還得趕去人藝劇場演出，所以采訪正式開始前她就離開了。我問胡軍：“你太太也是學表演的，怎么沒像你一樣去拍電視劇？”胡軍還挺無奈的：“沒辦法，她不喜歡，就喜歡話劇。我給她介紹過，進組沒多久就給我打電話，說想回來，沒意思，不想拍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很相敬如賓的一對。

胡軍剛拍完的電視劇叫[康定情歌]，他演個康巴漢子，還是挺豪邁、硬漢的角色。真正的胡軍也是挺爺們兒的一個人，沒有演員的嬌情和做作，說話直爽，引得酒吧的女服務生總是有意無意地過來轉悠。他對人的態度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很中和的那種，偶爾露出的笑容使整個人柔和許多。這人也挺愛較真兒，挺愛講“歪理”——他對表演及演員職業自有一套說法，而身上的霸氣卻是與生俱來的——下個月就要開拍[西楚霸王]，演項羽，頗有幾分神似。

■ 當年怎么就想起去考中戲呢？

□ 很偶然，我幼兒園的一老師，現在已經是兒童劇作家了，叫諸葛怡，她建議我去考中戲或電影學院，因為我父母都是搞藝術這行的，從小在幼兒園表演我就經常當領唱。后來我就抱著試試的心態去了，結果兩個都考上了。我母親說要學表演就去中戲，我就去了。沒去前還以為那是學唱戲的呢。

■ 一上來就喜歡表演了嗎？

□ 可能以前也喜歡，但真正投入進去是到中戲4個多月后。覺得挺有意思，能釋放自己。

■ 那時候目標是不是就是當演員？

□ 當時沒這個目標，只是喜歡舞臺。我是從95年才開始拍戲的，那時候只是為了能玩槍，凡是讓我拿槍的劇我都愿拍，像什么[惡狼與天使]。后來就開始認真了，覺得不能這么玩了，該正經八百地拍戲了。

■ 剛入行的時候做了多年配角，聽說那時候你挺郁悶的？

□ 那是在人藝，跑了一年半龍套。因為之前在中戲成績不錯，畢業大戲三部，有兩部是我演主角，就覺得自己挺不錯的，老這么跑龍套就感覺要壞，入錯行了。慢慢想明白了也就無所謂了，踏踏實實一直干到今天，也不錯。

■ 覺得自己這條路走的辛苦嗎？

□ 沒有。我一直覺得自己挺順的，從中戲出來就直接到人藝了，那時候人藝是多少中戲人向往的。新人在中戲從頭開始那是不成規矩的規矩，只是當時心理比較急，想去了就演主演。在中戲時是班長，還總當主演，到了人藝想大干一場，所以開始當配角挺懷疑自己。

■ 觀眾認識你是從電視劇開始，但真正給你演技帶來認可的是電影，你自己覺得哪個更喜歡？

□ 怎么說呢，都還可以。如果有好電影當然是最棒的，從影響力到觀眾電影更廣一些。電視劇是觀眾多，但現在電視劇太多、太爛了，選擇一定要慎重。

■ 現在接戲的標準提高了吧？

□ 以前是什么都接，畢竟得有工作嘛。現在肯定得有好本子，好班底。到今天這種地步必須慎重，不能湊數。因為我本身喜歡表演，真正能把自己的喜好當工作的畢竟不容易。

■ 還會演話劇、舞臺劇嗎？

□ 目前應該不會。現在戲劇市場不是特別穩定，但以后有好的舞臺劇本還是會回到舞臺的。

■ 演了這么多戲，有沒有遇到挺難演的角色？

□ [藍宇]里的陳捍東。因為我本身不是同性戀，首先得讓人相信你是，人物內心拿捏、動作、語言及10年中的變化都挺難找。其實演的不是別人，還是自己，只是的從另一個角度去考慮。

■ [東宮西宮]演起來沒這么困難吧？

□ 那就是一個警察，最后雖然有心理變化，有感觸，但還是把自己給拉回來了。

■ [藍宇]就內地電影市場或觀眾來講是開放式的影片，你在銀幕上演慣硬漢角色，突然轉換有沒有壓力？

□ 沒考慮。我只是喜歡那個人物，沒考慮他是不是同性戀者。作為一個演員如果考慮這么多東西沒什么好處，只要是好角色就行。

■ [藍宇]是你事業的一個轉折點，這部影片對你來說具有怎樣的意義？

□ 作為演員都會有這么一部戲被人認識，對我而言就是[藍宇]。怎么說呢，[藍宇]是個機會、轉折什么都好，因為它畢竟給我帶來了很多機會，讓很多中國以外的人認識我，也讓我認識很多人。也可以說是種幸運，但我有自己的辛苦和努力在里頭。我覺得我是全組付出最多的，拍[藍宇]的過程對我而言是個痛苦的過程，因為我進狀態很慢，你得不停去找，我處于一直在找的狀態。

■ [藍宇]是不是就像一個標準，以后只能高于這個，不能低于？

□ 它是一個標準，但只是代表我這兩年工作的一個標準，并不代表以后。我很期待和阿關的下一步合作，從劇本、人物看都是很新鮮的。

■ 你們下一步合作應該是你在[金雞]中角色的延伸吧？

□ 是。昨晚和阿關我們聊了很久，他說回香港就開始動手寫劇本，然后明年初就開拍。

■ 前不久你們剛合作了[畫魂]，那里面的角色和你以往的有些改變吧？

□ 不是改變，是嘗試。以前覺得自己也可以演其他的，但找我的導演不會往這方面想，他們都有慣性。這次[畫魂]中我演潘玉良的丈夫潘贊化，覺得和以往看到得我的硬漢形象一點也不一樣，那個人物是個很脆弱、懦弱，又有點堅強在里面。

■ 最近你演出香港電影很多，在選擇上有沒有要求？

□ 不光香港電影，我選擇角色一直都是挑適合自己的，能打動我的。一個角色你連自己都打動不了還怎么去打動觀眾？不管是什么劇本，演員看完后都得有種沖動。

■ 這也是你拒絕[新警察故事]的原因嗎？

□ 是的。當初是大哥來北京做奧運會接牌儀式時遇上了，對我說胡軍咱們合作一把，但當時我不知道是什么戲。后來拿到劇本覺得角色不適合，不喜歡。但我沒有拒絕成龍，而是拒絕劇本。

■ 是不是因為演配角的緣故？

□ 有這方面原因。但如果配角戲好我也不拒絕。像成龍大哥做主角，我做配角，沒什么。很多人都想和成龍合作，可能有電影后面的東西存在，像榮譽、知名度等等，但我還是覺得角色重要。

■ [無間道2]里演香港警察，對于演了很多內地公安的你來說，很多感覺的東西得重新調整吧？

□ 一開始我也在想怎么去演香港警察，想不明白，不知道。后來干脆不想了，就按自己的理解去演。有人問和那么多影帝拍戲有沒有壓力？有什么壓力呀，拍戲就是好玩，大家在一起合作的那種狀態好，什么影帝比拼等等無聊話題，我覺得沒必要，太沒必要了。拼什么拼，有什么好拼的，電影中的任何一個角色都是獨立無可取代的。

■ [無間道2]中的陸啟昌自己覺得滿意嗎？

□ 一般。那個劇本寫得好，我很喜歡。從戲上說，狀態都沒什么問題，但我的角色沒發揮，戲不在我身上，而且拍了很多，由于時間關系都被剪掉了，出來那個樣子我沒辦法。但電影整體不錯，我說的一般是指我的那部分。

■ 有自己最滿意的角色嗎？

□ 還是陳捍東。因為從各方面都讓我獲得很多。那個角色對我幫助很大，讓我發現了自己身上某種潛在的，沒被其他導演發掘的新鮮元素，尤其是阿關挖掘出我柔的一面，讓我相信我胡軍也可以做到。

■ 這種柔的一面在生活中沒有嗎？

□ 有啊，怎么沒有，只是自己沒發現。發現了還得有表現的機會。好導演并不是怎么運用鏡頭、處理效果，最重要的是能挖掘出演員潛在的東西。阿關就是這樣的導演。

■ 你已經為[2046]試過裝了吧？

□ 試過兩次了，衣服都做好了。應該會演，可能等王菲和木村上海的戲拍完后，就去香港拍。

■ 現在很多香港導演都很看好你，發展空間也大了。

□ 可能還是因為[藍宇]讓他們都注意到我。但也是我在[金雞]、[無間道2]中的表現，我的電視劇他們也看。還是看表現吧，靠名氣靠不住，比我名氣大的多了。

■ [天龍八部]中你演的喬峰很受期待呀！

□ 我知道。因為這是金庸小說人物中最難演的一個，很多人都瞪著眼睛等著呢，我不管他們的出發點是什么，反正我演的喬峰肯定和黃日華的不一樣。這個人本身很悲情，逃脫不了希臘式的悲劇結局，但我演的則是大開大合，大口喝酒，該笑就笑，該出手就出手，豪情里面藏著悲情的那種。這個人物太完美了，太豐富，演的時候難度挺大。演的有什么不一樣，出來看吧！

■ 演員都常說“突破演技”，你想過嗎？

□ 我不想突破自己。如果誰說突破那他們是錯的，什么是突破，重要的是嘗試，我在[畫魂]里的角色就是嘗試。你說怎么突破呢，把鼻子擱到后背去，還是怎樣？人永遠無法脫離自己，只能說發揮自己各個側面的優勢。

■ 嘗試是一種保守的說法，如果嘗試失敗豈不挺受挫？

□ 那就多給自己找原因唄，多做些自我批評，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自我批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