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日本動漫狂迷者的自白（上）

老實說，用“狂迷”這個詞兒之前我曾經有過仔細的斟酌，畢竟是差兩年就“奔三”的人了，雖然離“不惑”的境界還很遠，但也應該過了沉“迷”的階段，現在是“迷”得不行還要“狂迷”！平時正襟危坐，西裝領帶的也不見染個頭發、畫個眼影、穿個裙子那樣的哈日行徑，但不知怎的就著了小人書、動畫片此等微末伎倆的道。那倒也罷了，偏偏還單戀日本貨，其他地方的全不買帳，簡直是忘卻了國家仇、民族恨（聲明一點，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民族主義者）。好吧，就此我來講一下我追隨動漫的歷史以及這10多年來我眼中日本動漫的發展。

初級階段中的央視：阿童木，森林大帝，尼爾斯騎鵝流浪記……

象我這個年齡層次的人應該都看過《鐵臂阿童木》，印象中那是第一部被引進播放的國外動畫長劇。手冢治蟲幸運地成為了第一位登陸中國內地的日本漫畫家（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幸運，手冢的抑或是中國內地的觀眾、讀者的）。記得那時候央視只有一個頻道，米老鼠湯老鴨引進的事兒還沒影兒呢！每個星期天傍晚許許多多小朋友都會守候在黑白電視機前，期待著《新聞聯播》的播音員快點閉嘴，老實說，那時候本人那一點點國際時事的見識就是靠那漫長等待中的積累促成的。不過什么兩伊戰爭啊，洛杉磯黑人暴動啊，全都是開胃酒，那個頭發尖尖、十萬馬力、屁股上裝機關槍的半裸少年才是星期天的正菜。這個片子對于80年代初的祖國花朵而言有著十分深刻的意義，對于熱衷動手操作者而言，阿童木讓他們明白了原來世界上還有機器人的說，能量啦、馬力啦，那么多好玩的新鮮詞兒讓人雀躍不已，那么多又奇怪、又實用還非常好玩的發明創造讓祖國的未來們在下意識里深深地領悟到“科技，是第一生產力”這一馬克思主義的絕對真理，從而無數小朋友立志成為科學家，做中國的茶水博士或是天馬博士，在21世紀也弄個機器人出來做自己的玩具，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到這樣一個事實，從科普或是勵志的功效來看，一個阿童木抵過了一百個陳景潤或是華羅庚（另一個范例是，日后《灌籃高手》對于中國青少年籃球運動的普及推動作用遠遠超過CBA聯賽）；對那些心思敏感的小朋友而言，阿童木這個故事可謂是一貼醒神的良劑——原來現在可以胡謅將來不知道的事兒！于是有很多小朋友開始在“已知”和“未知”這對哲學命題中打轉轉，在《星球大戰》尚未為國人所知的年代，《鐵臂阿童木》算得上是最大篇幅、最具想象力的科幻史詩了，于是一些“花朵”開始幻想些從未發生的神奇故事，用文字或是圖畫的形式向大人們展現，什么機器人啦，機器狗啦，未來城市啦，有些大人先是以為孩子是天才，是神童，屁顛屁顛地跟在后面湊熱鬧，時間長了，看出里面的門道，這份兒心也就淡了，反而斥責孩子們不務正業，整天胡思亂想，從而粉碎了許多個美好的幻想，其實那個時候沒有好好挖掘這方面的人才，否則現在定能多幾個漫畫家、小說家，甚至是哲學家。

阿童木的熱播結束后，《森林大帝》浮出水面，印象中仍然是手冢的作品（至少風格一致），但這一回的轟動效應已不如前。一來觀眾對日本式動畫新奇感已漸退去，二來中國觀眾早已習慣“動物會人話”的表現方式，要知道既然猴子和豬在300年前就能夠搭臺唱戲，區區一頭獅子在80年代說兩句話又何足為奇？話雖如此，《森林大帝》的影響力依然強勁，同期的大多國產動畫很難和它較量。

《鐵臂阿童木》和《森林大帝》在人設方面做到了國產動畫做不到的那種高度的生活化。劇情的設置，臺詞的設計上也顯然更為成熟。由衷地說一句，這兩部動畫片的制作水準并不見得比當時的國產動畫好，技法粗糙，以今天的眼光來看，簡直是幼稚。這也成為日后國內業界某些人攻擊日本動畫的口實，不過也難怪，畢竟那兩部片子在引進的時候已經不是新貨，在日本已經放映了10年以上。那些批評家遺漏掉了一個重點，《鐵臂阿童木》的漫畫原作還是60年代創作的。

印象中，《尼爾斯騎鵝旅行記》是央視周日晚7點播出的第三部日本動畫長片，作品根據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塞爾瑪·拉格洛芙得獎作品改編，講一個頑皮小孩如何被狐仙變成了能與動物交流的小人，被一只倔強的家鵝帶上了藍天，隨大雁游歷成長的故事。從這部動畫片里，觀眾能夠體會到真正傳統式童話的魅力。但是觀眾對動物題材已經麻痹，所以未受太大的重視。

另外還播映過的日產長篇作品大致有《瑪雅歷險記》（講述小蜜蜂，地老鼠以及其他森林動物伙伴的故事，印象最深的是地老鼠的配音演員是大名鼎鼎的李揚）和《千里尋母記》，由于故事和式樣老套，兩部作品均未大熱。

初級階段中的上視：花仙子，一休，咪咪流浪記……

已經不記得《聰明的一休》和《花仙子》這兩部長片究竟哪部放映在前，哪部放映在后，反正那是一個時代的作品（多半是一休在前），兩部長片都激起了不小的波瀾。首先說《花仙子》吧，這部動畫片開創了2個第一——第一部引進的由港臺配音的動畫片，第一部引進的少女動畫，換裝是該片最大的賣點，還有就是才子佳人的傳統段落。記得那個時候小學和初中女生每到星期二早上在學校里就是談論昨天晚上小蓓穿的新衣服，而且這部動畫片還帶動了“花語”這一新鮮事物的興起。以今天的眼光來看，《花仙子》的主題和人設仍然有其特殊的魅力。勇敢、博愛、善良、自信的小蓓留在了許多人的腦海中。

《咪咪流浪記》又是一部由港臺地區配音的長劇，而且當時號稱是立體動畫片，只要帶上立體眼鏡，就可以看到三維的圖像。該片由著名小說改變而成，不過就算以當時的眼光來看表現手法仍顯老套（廢話，本來就是陳年舊貨），因而也沒什么市場。

初級階段中，最熱的當推《聰明的一休》，一休的畫風很清新，推算下來應該是80年代的作品，在早期的動畫片當中，一休算是很益智的。小朋友們終于知道并非所有的和尚都像《少林寺》里面那樣拳打腳踢的，所謂的得道高僧靠的還是智慧。生活化、人情味是一休一片較斗智游戲更吸引人的地方，人設的豐滿和個性化更是遠遠超前于同期的國貨。

在后來的日子里，上視曾帶給觀眾更多的驚喜。

劇場版動畫的經典

年紀大一點的朋友可能會記得曾在影院中放映過的兩部日產動畫電影（可能到目前僅僅也就這兩部）：《龍子太郎》和《天鵝湖》，以上均為上海電影譯制片廠譯制。那都是80年代初引進的，就在現在看來依然是經典。尤其是《天鵝湖》對于原著的詮釋，新增人物（兩個小松鼠）的加入以及那段“蛋殼四人舞”，都是那樣的賞心悅目。從來沒有看見過內地的名著翻拍做到那樣輕松自如的。

日本漫畫勢力抬頭

最早出現的日本漫畫書應該是《鐵臂阿童木》和《森林大帝》，不過在排版、裝幀和開本大小上都根據內地的習慣做了調整，把32開本調整為64開本，并且改變了原版漫畫從右向左的翻頁順序。從影響力來說，直到80年代中期，日式漫畫在中國內地并沒有形成聲勢，其間不斷有一些短小的漫畫進入發行市場，但是沒什么效果。印象中那個時候最火的長篇漫畫是比利時漫畫家埃爾熱的《丁丁歷險記》，《丁丁》確實是漫畫中的經典。日本漫畫開始抬頭始于80年代末《機器貓》（多拉A夢的說）的出現。當時的《機器貓》遠不是藤子不二雄的足本，感覺中D版的肯定，但是就是那些有趣的情節、稀奇古怪的發明引發了最早的日本漫畫熱。《機器貓》創作于80年代初，在日本被定級為小學生欣賞級別的漫畫，進了內地后，連大學生都津津樂道。可見當日國內漫畫文化之貧瘠。《機器貓》吸引人的地方還是在于它的生活式畫卷和獨特的親民性，大雄這樣窩囊的主人公確不多見，但是夠真實，城市里的小學生有幾個不是好逸惡勞，不思進取的。許多低齡讀者早就厭倦了賴寧式的高尚，進而在大雄的身上得到了認同感，而漫畫中隱含的那個主題——改造未來的任務終究還是要由自己完成，也足夠健康。多拉A夢再怎么能干，大雄如果不努力的話還是白搭。不過這個主旨當時卻為許多人忽略了。

在《機器貓》熱賣后，加上本地漫畫勢力的羸弱，日本漫畫在中國爆發噴井在所難免。很快，《圣斗士星矢》、《龍珠》（最早版本名為“七龍珠”）和《亂馬1/2》（最早版本名為“七笑拳”）紛紛搶灘登陸，日本漫畫雄極一時，并大多以非法出版物的身份在內地稱霸，這在文化領域內也可說是一道奇特的風景線。

經典長片的出現以及TV動畫的黃金歲月

許多人一直把《圣斗士星矢》作為阿童木時代后第一部在內地播放的經典級日本動畫長片，這種觀點的持有者大多是從《圣斗士星矢》之后才愛戀上日本動畫的。其實，還有一部播放得更早、更經典的作品，那便是《超時空要塞》（Macross），播放的時間為1991年夏（《圣斗士星矢》首播于1992年初，以上時間均為上海地區播放時間），片中營造的那個世界非常真實，Macross戰艦的傳說掀起了機械和戰機的狂熱，巨大的外星人，英勇的飛行員，重新締造的世界觀，打造出一部動畫的史詩。《超時空要塞》要比之前放映過的美國產的《變形金剛》制作得更為精良，情節更為豐富，并且也是從這個時候，動畫的愛好者們開始抉擇出自己所屬的陣營——究竟是美式的還是日式的。

《圣斗士星矢》的熱播更是掀起巨浪，最早的女神和圣斗士的FANS現在大多已經成為社會的棟梁。以今天的眼光看，這部于80年代中后期制作的動畫片有著許多不足，原畫較為粗糙，情節拖沓，畫面缺乏整合的美感，有時候拉洋片的跡象過分明顯，重復段落的使用（什么什么拳，什么什么掌，一段段的都是重復以前的片斷）過于頻繁……但是就是那種從未有過的熱血的感覺把當時包括我在內的一干人等震得無話可說，還有就是那些個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物造型，那些光彩奪目的圣衣，那些當時看起來震撼無比的鏡頭都給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不過，經過成長期的我并不太看中這部作品）。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引進日產動畫片的譯制合成水準明顯走下坡路。

《圣斗士星矢》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來源于那一套獨特的世界觀的締造，在所有的幻想題材的文藝作品中，是否能夠具有自己獨有的、個性化的世界觀是非常關鍵的，這直接影響到這部作品的成功與否。從后來播出的《北斗神拳》一片中我們可以再次體會到這一說，《北斗神拳》誕生的歷史應該早于圣斗士們，作者殿堂級人物的原哲夫比車前正美成名更早，風格更為暴力，一直致力于男性化題材的耕耘。《北斗神拳》是世紀末題材的作品，主人公健次郎是生于未來核戰結束后滿目瘡痍時代的拳法家，背負著北斗兇星的厄運，在殘酷的時代中尋求光明的出路。本片的經典臺詞為：“你，已經死了。”所謂的北斗拳是依靠擊打對手穴道刺激肉體產生強大壓力從而從內部瓦解敵人身體的暗殺拳術。健次郎是第一個動畫中的酷男。據說由于該片的血腥程度超過了主管部門能夠忍受的界限，導致中途停播，不過我個人不覺得有多少血腥成分，和以后的電影電視作品比起來那根本不算什么。《北斗神拳》開始播映的時候絲毫沒有炒作過，當時也無人知道這動畫片的原作是經典大作，然而播放效果之好確是完全沒想到的。看來大作就是大作。該片和以前播放過的任何一部動畫片不同，它極力地營造出一個灰暗的世界，在表現男性陽剛之氣方面走到了極端，整部作品充滿了雄性化的質感。但是必須指出的是，由于技術方面的原因這部動畫片還是無法和漫畫原作一比。健次郎的聲優（配音演員）是個人非常喜愛的神谷明，他飾演的另二個極有名的人物為《城市獵人》中的寒羽良和《名偵探柯南》當中的毛利小五郎。

繼《超時空要塞》之后，另一部抗擊外星人題材的動畫長劇出現了，那便是《宇宙騎士》，D-BOY的故事比起以往的太空傳奇殘酷了不少，許多宿命的無奈，機體的設定更為精致了，戰斗畫面更為火爆。個人認為那是一部難得的機器人題材作品。

那個時候，由于對日本動畫的管制還沒像現在那么嚴，因而不斷地涌現出一些有趣的作品。印象深刻的有《拳精》，《魔神英雄傳》，《魔神壇斗士》，《森林好小子》和《忍者小英雄》（后兩部非常搞笑），就連鳥山明的《阿拉蕾》上海也放過幾集，后來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停播了。印象中，90年代初絕對是日本TV動畫的黃金時代。但是緊接著，可能是因為國情方面的原因，日本動畫片在內地蕭條了很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