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將來，即是現在——基努．里維斯

基努·里維斯現在39歲。現在，他可以如釋重負地承認，年輕時的自己是個傻瓜，曾經那么在意人們對自己的悲觀看法，曾經那么直截了當地拒絕回答記者們的問題。但是現在，當他在華納公司的攝影棚中接受采訪時，他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那些往日的自我意識似乎都隱藏起來了。

當然，他還是那么坐立不安，兩只腿時而翹起，時而放下，雙手不停地撫動那一頭濃密的黑發。對于任何可能侵犯到自我的問題，他都禮貌地用一兩個含混的字眼打發過去。但是，當提到他在[駭客帝國]中的那一身黑行頭有點像哈姆雷特時，這個莎翁迷就像一個被碰開的彈簧，開玩笑說：“那是我的黑斗蓬”，還自言自語起哈姆雷特的臺詞：“死之來臨，不是現在，即是將來；不是將來，即是現在。”

基努說話喜歡引用莎翁名著是出了名的，不過他和哈姆雷特在氣質上還真有點契合：都有一顆帝王般凜然卻又優柔寡斷的心，言行總是大出旁人所料。基努總做些令人吃驚的瘋狂舉動，比如他拍[駭客帝國]兩部續集的片酬是3000萬美元，加上15%的票房收入提成，總共可以拿到1億至1.5億美元。但據報道，基努已打算將那些票房收入提成全部分給[駭客帝國]續集29名特效師及服裝設計師等勞苦功高的幕后人員。

一個技術平平的貝斯手，一個紅得發紫的好萊塢巨星，一個世界級鉆石王老五，一個喜歡酒后狂飆摩托車的亡命之徒……但基努給人的感覺總有那么點憂郁。在很多人眼里，他還很神秘，似乎永遠不會向別人敞開自己的內心世界。當然，這也是一種生存方式。“他只是有點郁郁寡歡，” 老朋友、在[比爾和特德歷險記]中扮演比爾的亞歷克斯·溫特笑著說，“如果有人覺得他神秘，這可能只是他不喜歡和這類人打交道的緣故。”

可能你已經習慣了他穿著那一襲黑衣（他稱之為“超級英雄的晚禮服”），但你馬上會在浪漫喜劇[愛是妥協]（12月12日上映）中看到一個不同的基努，他在其中扮演一個醫生，和杰克·尼科爾森、黛安娜·基頓演對手戲。接下來，在他目前正在拍攝的超自然驚悚片[地獄煞星]里，你還可以跟著他到地獄轉一圈。

“他根本不是一個怪人，”戴安·基頓說，她和基努、尼科爾森在[愛是妥協]中共同演繹了一場古怪的三角戀。基頓不是一個喜歡背后說人閑話的人，她總是很維護基努，因為和所有人一樣，基努雖然也讓她有點兒難以捉摸，但他的溫和有禮不可能讓人討厭他。基頓曾套用自己[安妮·霍爾]里的一句臺詞來評價她的這位新朋友：“你不可能既是一個怪人，又是基努。”

基努不但不古怪，智商之高也令人吃驚，這點讓他的朋友和同事都很欽佩欣賞。“在我們第一次一起下棋時，我領教了他的聰明勁兒。”，“莫菲斯”勞倫斯·費舍伯恩回憶道，“那時我們在悉尼拍戲，我想看看這小子的腦袋到底是否真像傳說中的那樣聰明，于是我邀請他一起下棋。不到15分鐘，他就把我殺得潰不成軍。”

那么這個神秘憂郁的男人到底為什么這么自我封閉呢？

讓我們聽一段典型的里維斯式的自白：“自己放下武器”他頓了頓，“容忍。”又頓了頓，“萬物都是有始也有終的。悲傷，但最終是美麗的。”再頓了頓。“這是尼奧的話。”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非人類”說的，其中包含了對人類的一往情深，而且他自己也努力融入人類那個既浪漫又憂傷的社會。

“媒體的做法令我不安。很多記者都把他描寫成一個需要有人拿著鞭子抽打才會動彈的人，”基努的經紀人斯托夫說，“因為他不愿意也不喜歡拍戲，他真正關心的是永遠保持創造力。”“這是因為他不喜歡出風頭，”戴安·基頓說，“我想，在他內心深處，他總認為自己做得不夠好。這是一種能夠促使自己不斷上進的好品質。”

接拍每一部戲——不管是大成本還是小制作，基努確實都很用心，很敬業。為了更好地塑造[愛是妥協]中的醫生角色，“他跑到醫院里，給醫生當助手，”該片的導演南希·梅耶回憶道，“最難忘的是，他居然自己跑來參加我的派對。在片場，他從不帶隨從，吃飯也排隊。他確實是在為導演工作，而不是那種時刻要別人清楚他是大明星，帶著‘千軍萬馬’來拍戲的人。”在小制作電影[棒球教練]中，基努扮演了一個專門干倒票勾當的賭徒，為了體驗生活，有段時間，他每天跑到瑞格利球場的停車場去倒票，最后當然被那里的保安給趕出來了，不過他很高興沒人認出他來。“有張票我賣了大價錢，我想應該是那場比賽最高的價錢——125美元。”他不無得意地裂開嘴笑了，“我狠狠賺了一筆。”

但這還不是他為體驗角色所做的最瘋狂的事。“但我不能告訴媒體。”他猶豫了一會說。在那個時刻，他好像在想自己的這句回答把別人的思路引到[我自己的愛達荷]上的可能性有多大。他害怕別人無休無止地問他“你和瑞凡·菲尼克斯是否為體驗那兩個頹廢的吸毒青年的生活而試過毒品？”。據說菲尼克斯就是在拍攝此片期間染上毒癮的。

實際上，基努如此嚴守自己的隱私也是有原因的。這些年他過得很不順，接二連三地遭受一些嚴重的打擊：妹妹金得了白血病，生命垂危（他為了給她治病和支持癌癥研究花了不計其數的錢），1999年，他和女友詹妮弗·賽姆的第一個孩子胎死腹中，2001年4月，詹妮弗又死于車禍。這可能也是基努為什么喜歡那些具有多重性格、心理比較灰暗角色的原因，也是他如此鐘情自己的下一個銀幕化身約翰·康斯坦丁的原因，在[地獄煞星]中，他扮演一個既是天使又是魔鬼、穿梭于天堂和地獄之間的角色。“他憎惡天堂，也痛恨地獄，”基努說，“我覺得他是和蝙蝠俠一樣迷人的家伙——他們的內心深處都藏著一個魔鬼。”他一邊沉思，一邊裂開嘴笑了，看來他對這個角色很滿意。“不過我不會演蝙蝠俠，因為我已經太老了。”

基努·里維斯馬上就40歲了。40歲的里維斯會是什么樣的呢？這難以想像，因為你不是他。而對于里維斯來說，這是再一個簡單不過的問題了：“39歲怎么過的，40歲也怎么過吧。”他笑著說，“40歲，危急存亡之際；40歲，死神的倒影呈現。”他直視著，冷不防地，又讓人看到了哈姆雷特的影子。“我訂購了一輛法拉利。我要把所有的中年危機都打包裝上車。”

基努·里維斯正處在明星生涯的巔峰，他當然可以對中年危機付之一笑。里維斯的成功不同于施瓦辛格或布魯斯這類肌肉發達的粗線條男人，他和托比·馬奎爾才是同類，都是內心敏感的英雄的完美代言人——既有壯志豪情又有內省精神的，有點中性化的超人。

聽了以上觀點，他只說了句“我同意你的觀點”就默不作聲了。“就這些了？”對方語氣明顯帶著點氣惱。基努則對對方的氣惱報以一臉壞笑。“那好吧，”他挑釁地說，“那我說‘你說得太對了！簡直是真知灼見！你真是個天才！’這行了吧。”

這個聰明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