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票太貴 唱片養耳

進入21世紀后，中國一些大城市的觀眾，終于開始了他們和音樂劇的“初戀”。

先是《悲慘世界》；接著是《巴黎圣母院》；然后再是現在火爆上演的《貓》。名劇似乎一部部地接踵而至，標志著我們的大眾一樣可以接受這種“世界級”的文化生活。

初戀的狂喜，很大一部分來自于感官的饑餓和心理的神秘。演出商人們，正借此努力制造著許多不理智的“沖動”行為。其實，中國大部分觀眾對于這種來自紐約百老匯和倫敦西區的娛樂消費，“接觸”得實在太晚，也實在太少。美好的體驗無法在瞬間改變認識的蒙昧，中國人和音樂劇一點都談不上什么“親密”。

有人做過比較悲觀的預測，結果是：排隊搶購600元《貓》票的人可能成千上萬；但真正了解音樂劇來龍去脈、熟知每出戲的劇情、并對臺前幕后各種細節了如指掌的看客，能坐滿一個場次，應該已經算很多了。在中國，知道“伊蓮·佩姬是誰？”，是電視臺“財富大考場”上可以贏得獎金的一道題目，其難度和知道“張惠妹是誰？”，是不存在可比性的。

音樂劇史上兩大最閃光組合

據考證，音樂劇是由英國人John Gay在1728年推出的“乞丐歌劇”演變而來。

17世紀，意大利歌劇翻山越嶺，不僅傳入法國、德國，也渡海登陸英國。亨德爾就是靠在英國經營意大利歌劇院而大發其跡的。不過，物極必反，由于意大利歌手和意大利歌劇幾乎掩蓋了一切，激發了各國發展民族歌劇的浪潮。莫扎特、瓦格納開始致力于德國歌?。粖W芬巴赫的喜歌劇也漸漸在法國大行其道；而英國則有了“乞丐歌劇”。也稱為“Opera”的“乞丐歌劇”并非用意大利美聲唱法演唱，而是用一般發聲來唱，其劇情關注下層社會，并且有著極為生活化的旁白、對白、舞臺動作，通俗易懂，因而深受廣大普通百姓的歡迎。

這種對抗意大利浮華歌劇的劇種，近一百年來，更是在美國得到發揚光大，紐約的百老匯幾乎成為現代音樂舞臺劇的大本營，也成為美國文化的代表之一，它與大西洋對岸倫敦西區的劇院集中地，并列為世界兩大音樂舞臺劇中心。

音樂劇正宗的名字，可能叫Musical Comedy或Musical Drama。Comedy的意思是“喜劇”，而Drama則是指戲劇。當然，音樂劇中有喜有悲、有輕松有嚴肅，因此有時很難界定到底是喜劇還是正劇。后來倫敦西區劇院的廣告干脆把音樂劇簡稱為Musical。

作為一種橫跨經典與流行兩界的表演藝術，不知有多少有才華的音樂人投入到了音樂劇的創作中，只可惜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被時間的洪流吞沒，唯有兩個杰出的創作組合讓人無法忘懷。其中一個是美國的Richard Rodgers(理查德·羅杰斯)和Oscar Hammerstein(奧斯卡·哈默斯汀)，他們從1943年到1959年創作的《奧克拉荷馬》、《卡魯索》、《南太平洋》、《國王與我》、《音樂之聲》等劇目無人不知，而且通通搬上了銀幕，全球為之癡迷。而另一個杰出的組合就是英國的Andrew Lloyd Webber(安德魯·勞埃德·韋伯)和Tim Rice(提姆·雷斯)。前者負責作曲，后者寫詞。從上世紀70年代初至今，他們無疑是音樂舞臺劇領域無可匹敵的巨星。韋伯最經典的杰作包括1976年的《貝隆夫人》、1981年的《貓》、1982年的《歌與舞》、1984年的《星光快車》、1987年的《歌劇魅影》等等，至今仍在世界各地頻頻上演，獲得極多掌聲。

上面提到的，僅僅是音樂劇歷史上兩大最閃光的組合。他們的這些經典名劇，在國外幾乎家喻戶曉，但對于大多數國內觀眾而言，要想蒞臨劇院，逐一親炙，目前來看還幾乎不大可能。

幸好我們還有唱片。唱片可以神奇地培養出“張白癡”、“陳木偶”們的追星族，相信也同樣可以催生出真正懂行的音樂劇愛好者。同樣是花600元RMB，你是選擇穿上西裝到大劇院度過一個稀里糊涂的夜晚呢，還是愿意躺在家里的沙發上認真地聽完6張經典的音樂劇唱片？如果你選擇后者，那么，請跟我來！

比《貓》更好聽的兩部韋伯經典

安德魯·勞埃德·韋伯，是音樂劇歷史上的曠世奇才。在你還不認得這個名字之前，我相信你早已聽過他在《貝隆夫人》里的“阿根廷不要為我哭泣”、《貓》里的“回憶”等杰作，沒有人會否認這些有著迷人旋律和高貴詠嘆的歌曲，是世上最好的流行歌曲。它們集中了韋伯音樂最具魅力的三大特質，那就是激情、優雅和傷感。在通俗音樂領域，似乎絕少有人能像他那樣，可以將這三大特質信手揉合成一首首讓人一聽上耳，百聽不厭的歌曲。

韋伯的《貓》近期轟轟烈烈地登上了國內舞臺，不過，如果你讓我評選心目中的韋伯最經典，結論可能并不一定是這部曾經創下賣座奇跡的名劇。至于要選擇韋伯音樂劇的唱片，我更不會將《貓》列為首選。我會毫不猶豫地向你推薦他的另外兩部杰作：《貝隆夫人》和《歌劇魅影》。

在我的印象里，《貓》應該是用來看的。如果脫離了舞臺視覺的幫助，《貓》的欣賞性便會大打折扣。因此，與其說它是“音樂劇”，不如說它是“舞臺劇”更為合適。對此有人可能會有疑惑：在《貓》劇中，不是有“回憶”這樣絕美的旋律嗎？是的。但請你回憶一下，除了這首“回憶”，《貓》劇中還有其他的旋律讓你刻骨銘心嗎？我的記憶中似乎沒有。

相比之下，韋伯的《歌劇魅影》可聽性就強多了，里面布滿了帶有韋伯特殊標記的迷人音樂，除了震懾人心、驚人魂魄的主題曲，其他像“All Ask of You”、“Music of the Night”等插曲聽起來都美極了，幾乎都是經典和流行的完美結合體。而《貝隆夫人》中的音樂，我覺得也要比《貓》寫得精彩。除了那首同樣有名的“阿根廷不要為我哭泣”，其他的配樂也都緊扣情節，氣勢龐大。既有優美雋永的歌詞，又保有后者高度的旋律感。煽情之處鐵石心腸者亦不禁動容，高亢之時則爆發出火山巖漿般的熱力，足以熔化一切?？傊?，這兩部音樂劇的原聲唱片聽起來都不像《貓》那樣單調，《貓》劇中的音樂，除了“回憶”，好像就只剩鬧轟轟的舞蹈配樂了。

除此之外，歷數韋伯音樂劇的劇情，更讓我青睞的，也是《貝隆夫人》和《歌劇魅影》，而不是《貓》。根據詩人艾略特的詩集改編成劇本的《貓》，寓意雖然頗深，但情節過于簡單，沒有讀過原著的東方觀眾，會被其中鬼靈精怪的時空感弄得摸不著頭腦，除了看個熱鬧，根本無法深明其意。

但《貝隆夫人》和《歌劇魅影》的情節就不會讓大多數人覺得滿頭霧水，不知所謂?！敦惵》蛉恕肥且詺v史人物為題材，記敘了阿根廷前總統胡安·貝隆的第二任妻子艾薇塔，從貧窮到富貴的傳奇和悲劇性早逝的故事，情節性強到已經由好萊塢搬上銀幕；而《歌劇魅影》的原作，則是來自法國偵探小說家Gaston Leroux根據巴黎歌劇院的傳說所寫的一部暢銷小說。故事情節更是撲朔迷離。該劇透過歌劇院“幽靈”的游蕩和一系列恐怖事件的發生制造出驚險而充滿懸念的氣氛，然而結局卻出人意料又不失浪漫之美，幾乎充滿戲劇必備的一切元素。（事實上，《歌劇魅影》早在1926年就由環球電影公司拍成電影，后來又陸續有其他電影公司改編劇本，比如當年的國產電影《夜半歌聲》，據說就是《歌劇魅影》的“中國版”）

這就是為什么說，從“聽”的角度而言，《歌劇魅影》和《貝隆夫人》比《貓》更經典的原因所在吧。

超豪華陣容的《歌劇魅影》

說到《歌劇魅影》和《貝隆夫人》的臺前幕后，也有許多引人入勝的話題。先說《歌劇魅影》吧。韋伯其實很早就想將這個故事改編成舞臺劇，他研究過幾部電影，都覺得不滿意，便決定根據小說原著改寫。沒想到找遍英國，才發現這本小說已經絕版。后來他在紐約的一家二手書店總算找到一本，才開始了劇本的創作。他一開始計劃在劇中采用古諾《浮士德》里的片斷來襯托巴黎歌劇院這個故事背景，后來推翻了這個構想，決定全部的曲子都由自己進行原創。他內定自己當時的太太莎拉·布萊曼(現在已紅得發紫，大家一定不陌生吧！)來飾唱女主角克麗斯蒂娜，所以一些主要的曲目都是依她的音域動筆創作的。

《歌劇魅影》當年的首演班底堪稱竭盡豪華之能事。除了韋伯和莎拉·布萊曼這對蓋世無雙的夫妻檔組合，邁克爾·克拉福德和斯蒂文·巴頓等舞臺劇名歌手也悉數到陣，此外，曾執導過《西區故事》、《屋上提琴手》、《酒店》等名劇的大導演哈羅德·普林斯，也應韋伯的力邀參與此劇。有了如此堅強的陣容保駕，1989年10月9日，《歌劇魅影》終于在倫敦西區的Her Mauesty’s Theatre首演，造就了一票難求的盛況。告訴你，如果現在你在倫敦想買《歌劇魅影》的門票，最早也是一年以后的場次了。

在這里順便提一件事，為何《歌劇魅影》要選Her Mauesty’s這個劇院作首演呢？因為這個劇院的內部和舞臺最有巴黎歌劇院的味道，而且這個劇院的屋頂夠高，足以再生出劇中幽靈與女主角在巴黎歌劇院地下湖劃船的一景。您知道嗎，為了制作出真實的布景，導演哈羅德·普林斯專門去了一趟巴黎歌劇院，而且還爬去舞臺下方五層樓深的那個湖，據說當時他的心都被陰森森的風給吹涼了，由此可知他們的制作是多么的認真。

好萊塢夢幻打造《貝隆夫人》

現在，我們再說說《貝隆夫人》幕后的故事。這部音樂劇在1978年6月首演時也是由哈羅德·普林斯執導，女主角的首演者則是倫敦音樂劇界的第一女伶——伊蓮·佩姬。1979年該劇移至紐約百老匯上演，改由芭迪·呂泊娜（Patti LuPone）擔任主角，一舉奪得了紐約戲劇評論界的最佳音樂獎和7項托尼（Tony）獎，并連演1567場。

《貝隆夫人》真正在演藝界引發的轟動，卻是在音樂劇上演15后的1994年。那一年，這部名劇被好萊塢隆重地搬上了銀幕。事實上，早在15年前，該音樂劇的制作人羅伯特·斯蒂格伍德就已經邀請了電影導演阿倫·帕克，有意將此劇拍成電影，但后來由于各種原因不得不一再擱淺。1994年底，好萊塢終于宣稱《貝隆夫人》開拍，許多大牌名星等都曾被傳言出演主角?？墒呛檬露嗄?，當時已定的扮演女主角的米歇爾·菲佛恰好懷孕。正當帕克為演艾薇塔的人選感到一籌莫展之時，卻意外地收到了瑪當娜長達四頁的親筆信。

瑪當娜認為自己“注定就要扮演艾薇塔”。這不僅是因為她能歌善舞，更因為她們都可列為“本世紀最有爭議的女人”。事實上，阿根廷平民將艾薇塔譽為“窮人的旗手”，而有權階層卻認為她完全是踩著男人向上爬，為了出人頭地而不擇手段。艾薇塔也曾經慨嘆“有些人從來沒有，也永遠不會理解我”。對此，瑪當娜深有同感。她為爭取扮演艾薇塔這個角色默默努力了8年。她信中表示，如果帕克選她的話，她將全身心地訓練歌舞，把其它所有的事情都置之度外。

瑪當娜的加盟使《貝隆夫人》耀眼無比。她花了近3個月的時間，在專人指導下訓練“聲帶發聲”技巧，將自己的音域拓寬到以前流行唱片中所沒有的境界。除此之外，西班牙影星安東尼·班德拉斯也成為男主角切的最佳人選，而出演貝隆一角的約翰·普萊斯，則是位才華橫溢，訓練有素的英國演員，他曾在音樂劇《西貢小姐》中有相當成功的表演。

這是一部沒有對白，完全以音樂和歌舞貫串始終的“電影版音樂劇”。在劇本的改編上，帕克全力以赴。他搜集了有關貝隆夫人的所有記錄片和每一本相關的歷史書籍、新聞剪報。由于音樂劇的成功，貝隆夫人的大量傳記作品問世，其中大部分難辨真偽，最終，他只得以十多年前就打算改編成電影的音樂劇劇本為藍本，對原創音樂和歌詞進行修改。但是，此時安德魯·勞埃德·韋伯和提姆·雷斯這對“黃金搭檔”已經合作不再，于是，帕克便充當中間人，經過一番穿針引線，又使這一組合再度聯手，出色地完成了劇本的146處修改，并成功地創作出一批新的插曲。其中，新創作的“你一定愛我”，還獲得了1997年奧斯卡最佳原創歌曲獎。

《貝隆夫人》總共在三個國家拍攝，周期為84天。在阿根廷，劇組甚至說服總統府借出著名的“玫瑰宮陽臺”供實景拍攝使用。前后有600多人參加了劇組。用兩部攝影機拍了299個場景、3000個鏡頭；為40000名群眾演員穿上了舊時服裝，動用了24000件道具，而美工則繪制了320組布景。倫敦、羅馬、巴黎、紐約、洛杉磯、舊金山、布宜諾斯艾利斯、布達佩斯等地的20家服裝店為劇組提供了5500多套服裝，其中包括1000多套軍服。而瑪當娜一人的服裝便包括85套衣服、39頂帽子、45雙鞋和56副耳環，這些幾乎都是在倫敦手工定做的。最終，《貝隆夫人》在1997年獲三項電影金球獎和奧斯卡最佳原創歌曲獎。

舞臺活生感達到極至的天碟音效

說回《歌劇魅影》和《貝隆夫人》這兩套唱片。前者是1987年由前“寶麗金”旗下名牌Polydor出品的雙張裝完全版本（市面上還有單片裝的縮編版），編號：Polydor831 273－2；后者是1979年由MCA唱片公司發行的，由芭迪·呂泊娜主演的音樂劇原聲錄音，也是一套雙張裝CD，編號：MCAD2-11007。

事實上，這兩套唱片的前期制作并沒有在劇院現場實地收錄，而是將原班人馬先拉去錄音室。親任監制的韋伯認為：這樣一方面可以排除劇院舞臺上布景的干擾，將麥克風擺得更精細，另一方面也為了利用先進的設備制造出更富戲劇效果的音響。

效果方面，在倫敦著名的亞比路錄音室完成制作的《歌劇魅影》，似乎要比早年在洛杉磯錄制的《貝隆夫人》更加出色。這里就著重談談《歌劇魅影》這張唱片的錄音效果。

首先，我要說的是，千萬不要因為這張《歌劇魅影》不是在劇院舞臺上的實錄，而懷疑它的現場空間感和舞臺活生感，相反，我認為正是在這兩個方面，這張CD幾乎做到了現有兩聲道錄音的最極致水準。事實上，倫敦“亞比路錄音室”之龐大，比起劇院舞臺有過之而無不及，經過精心的聲學布置和恰當混響處理后，這里的每一幕戲、每一個場景都有極為合乎劇情的三維音像呈現，無論劇中人的移位、遠近；還是空間的大小高低都描繪出了高度逼真的效果，聽起來，甚至有多聲道環繞聲才能營造的那種包圍感，身臨其境、亦幻亦真。你可以聽一聽第一張第一段“拍賣會大廳”的效果，和第五段“地下湖”的效果，我認為這根本就是一種近乎視覺的體驗，在好的音響中欣賞絕對比看平面的電影更有立體感。

除此之外，這張唱片還有美若天籟的人聲以及豐潤溫暖的管弦樂奉送。如果你曾經為莎拉·布萊曼黃鶯出谷般的妖嬈美聲著迷，那么不要放棄再被她“殺死”一次的機會。因為這個錄音來自她的最巔峰的時期。那盤旋上升的吟唱縈繞耳際，真有三月不知肉味之感。當然，若你還嗜重重的低頻，主題曲中那電子合成器抽擊出的排山倒海的壓迫性效果，大聲一播簡直可以讓人窒息。

篇幅有限，這期就先談韋伯兩部經典音樂劇及其唱片。還有幾張，下期接著聊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