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能那樣活”,這是董旭彬個人賽后親口對我說的。我很理解他當時的心情,因為這不是一句歌詞那么簡單,而是一種內心的獨白,一種情感升溫至沸點的宣泄。
專業隊蟄伏八年,寸功未立;個人賽沉浮跌宕,一直為保級苦苦掙扎。這些積怨在董旭彬的心中已經埋藏了太久太久。有人說時間是療傷最好的方式,可殊不知這種方式同時也帶給人距離,甚至會將激情泯滅、真我迷失。不過還好,董旭彬沒有讓我們失望。2002年個人賽上,他終以四勝六和一負的驕人戰績斬獲殿軍,這也是他征戰史上戰績最好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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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董旭彬生于上海一戶普通的工人家庭,父親在他8歲那年因肝病過早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母親靠著微薄的工資養活著他們兄弟二人,艱難程度可想而知。對于那個年代出生的人來說,雖然沒有趕上大躍進、三年自然災害、文化大革命等多事之秋,但也經歷了多舛年代遺留下的陣痛。別的不說,單就娛樂形式而言,遠遠比不上現代孩子們多彩。
那時候,上海的棋風很盛,弄堂高手也很多,或許是象棋本身的魅力使然,或許是他天資聰穎,反正是無師自通學會了,當然這也很符合董旭彬的家庭條件。
說來也巧,在董旭彬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學校組織六·一兒童節活動,其中一項是由區少年宮象棋隊的小孩設擂闖關。誰也沒有想到,董旭彬竟然一戰功成,贏了不少科班隊員。這引起了少年宮教練的注意,在經過一系列明察暗訪之后,教練終于向他投來了橄欖枝。隨后的一切更為順風順水,經過兩年的專業訓練,1980年,他以全市兒童組冠軍的身份又一躍進入了上海體育宮少年象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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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體育宮現在早已不復存在了,但在當時卻是上海重要的后備人才培養基地,是著名象棋大師朱劍秋退休之后成立的,像以后成為特級大師的林宏敏、萬春林都曾在這里鍍過金。朱劍秋老師帶了董旭彬整整三年,至1984年上海市少體校成立后才告結束。在這段日子里,董旭彬半天時間上文化科,半天時間下棋,并多次取得全市少年賽前三名的好成績。
1984年,董旭彬進入上海市少體校,拜任觀松為師,戰績出眾并具培養價值者,即可輸送到上海專業隊,因此從某種角度上講,少體校即是上海二隊,也被譽為是進入專業隊的階梯。在董旭彬之后,還有歐陽琦琳、孫勇征、朱偉頻。僅僅過了一年,他又以上海市少年賽冠軍和全國少年賽第四名的戰績破格進入上海市專業隊。
從弄堂高手到專業隊員,說起來或許很輕松,但在等級森嚴的晉級制度下,又談何容易呢?這背后留下的汗水和淚水或許只有當事者才體會得到,按董旭彬自己的話說:“不吃苦中苦,怎為人上人?”
等待他的是更加眩目的舞臺,就看他如何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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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物化天寶,人杰地靈。董旭彬出生于此是他的福分,但競爭的壓力也可想而知。隊中除了胡榮華這位泰山北斗級的人物,尚有林宏敏、萬春林、鄔正偉、于紅木等高手。當時隊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若想代表上海隊參加全國比賽,首先要進行內部選拔。可遺憾的是,自1985年董旭彬進隊以來,除了1989年坐鎮四臺打過一屆團體賽外,余下的只是一片令人尷尬的空白,就這樣整整過去了八年。
八年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只是彈指一瞬,可對于人的一生卻又何其寶貴,更重要的是失去了最富朝氣和激情的青春。每當回憶起這段歷史,董旭彬頗為感傷,大有往事不堪回首的滋味。
既然在上海隊打不出成績,何不退役,另尋出路呢?董旭彬經過長時間的思想斗爭,終于作出了最后的抉擇,于1994年調至輕工隊。或許有人會說這種做法缺乏鍥而不舍的精神,但卻不可否認它的現實意義。記得幾年前,在全國大專辯論賽上有過一個與此類似的辯題,正方是愚公應該移山,反方是愚公應該搬家,最終反方取得了勝利,因為它更符合現代人求變求新,打破世俗禁錮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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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了董旭彬的遠見卓識,調到輕工后,由于比賽的增多,董旭彬的成績也有所好轉。1996年由乙組晉升至甲組,1998年在全國青年精英賽上以七勝二和一負的戰績斬獲冠軍,同時勝率也達到了規定的標準,榮膺象棋大師頭銜,同年個人賽獲第36名,1999年獲第24名,2000年獲第13名,2001年獲第17名,尤其是今年竟一躍飆升至殿軍,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冷門。
“以往參加個人賽的時候,我常常會因為思想壓力過大而痛失好局,今年我下定決心,再也不能那樣活了。也是運氣好,第八輪的時候,我與河北苗利明相遇,當時我比他多半分,開局不久發現他想守和,于是我就把局面走得復雜一些,沒想到最終竟有了機會。”
從前年9月1日起,董旭彬就受聘到胡榮華象棋學校任教,一直到現在,雖說每天早上6點鐘就要上班,十分辛苦,但他卻樂此不疲,因為在他的心中還有一個夢想,夢想著有朝一日親自培養出一位象棋大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