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筆記之１９６６》：把歷史化為藝術

《平民筆記之1966》是一本出生于60年代的人寫60年代的書。阿城、王小波、韓少功他們是城里人到農村“入寶室不空手而歸”者，將農村地下藏的寶也掘了出來。

作者在書中寫人敘事，寫長輩老師，寫甘蔗辣椒，寫菩薩老鼠，寫童謠；寫了童言無忌，寫了師道尊嚴，寫了知書達理的伯伯和語重心長的母親，寫出了濃重的鄉土氣息和樸實綿長的人間情誼。“我上學識字以后，父親專門讓人給我從族譜上抄來這十一個字，我們王家的輩份排序：圣士多業廣家和國連延昌。父親把這張紙給我看的時候，神情莊重而又有些詭秘。好像是夜晚，關了大門，只有過年和來貴客才用的大方桌移到了堂屋中央。一盞墨水瓶加鐵皮蓋做的無罩煤油燈，捻得比平時亮”。我也有過類似經歷，爺爺把我們薛家的輩份告訴我們：橫著讀時是國家興盛，永有業居，庭慶天和，紀盤祥久……我相信中華民族所有家族的輩份排序用的字基本類同，因為大家的心靈是相通的，心愿是相同的。

但天不遂人愿。20世紀60年代的農村已不是天高皇帝遠，大煉鋼鐵、除四害、破四舊一個都不能少。那個時候會多，大會小會，學校的會，大隊的會，公社的會，千人大會，萬人大會；批斗會，動員會，現場會，傳達會，迎紅寶書會，誓師會，慶祝會……名堂多了。作者曾被組織起來，接受專門的強化輔導，修改批判稿，以增強批判火力。說起那個年代，過來人至今有著什么樣的感受呢？“非典”期間，在公交車上聽到一位上年紀的老太太對她身邊的大爺發牢騷說：為防治“非典”，小區發起了一場驅貓運動，一只13歲高齡的波斯貓已臻世事洞明之境，逃到了室外的空調機箱上，有積極分子投擲磚石致貓摔落在地，生怕沒摔死，持矛又捅了數下。心有余悸的老太太說：“這號人要擱在文革呀……”

尼采說：“如果在歷史的沖動背后沒有建設的沖動，如果清除垃圾不是為了在空曠的空地上建造起自己的房屋，……那么創造的本能就將失去力量與勇氣。藝術有著與歷史相反的效果，也許只有在歷史轉變為一件純粹的藝術作品時，它才能保持本能或是激起本能。”《平民筆記之1966》把那段歷史化為了藝術，現在，讓它來激起我們創造新歷史的本能。

《平民筆記之1966》 王家榮 南海出版公司 2003.9 定價：2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