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是怎樣發現的

世界上諸多重大發現都是在不經意間完成的。當種種偶然的因素相組合而成一種必然時，一個令人驚嘆的奇跡往往就會拱土而出。將華夏文明史整整推進了近3000年的大地灣遺址，其二期文化遺存國寶級文物——人頭彩陶瓶就是這樣一波三折地呈現給世人的。

20世紀70年代初的一天，正是農田基建的大忙時節，二十剛出頭的農村小伙子張德祿和大伙一起在熱火朝天地干活。就在他一鋤頭一鋤頭深挖細埋的過程里，一個人頭彩繪的陶器突然出現在他揮舞的鋤頭邊上——頭是女人頭，惟妙惟肖，身為葫蘆身，通體彩繪，可惜的是在瓶頸處斷成兩半。有人說，什么破爛物什，敲碎了繼續干你的活吧。然而，數千年前的藝術品已在那最初的一剎那吸引了沒有絲毫文物知識的張德祿，雖然他根本不知道此為何物，但面對這個好看得非同一般的物什，他認為完全可當作家里的一個擺設，或者花瓶，或者干脆就讓占個閑地以沖門面。于是，如獲至寶的他便將這個玩意搬回了家里。

在信息相對閉塞的農村，迷信觀念總是根深蒂固地滋長在老一輩村民的頭腦里，而陰陽先生幾乎就是一切神秘現象的解釋者和知識的化身。在張德祿把那個\"花瓶”帶到家中的幾天里，他的母親就一直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地怪怨著他。說什么“爛罐爛盆，拿到家里換人”、“這是死人用的東西，咱活人怎么能用呢”，左鄰右舍更是你神我鬼，一致勸他將這個不祥之物送走。說風就是雨，無巧不成書。10天后，張德祿家的兩只豬崽白天還活蹦亂跳的，第二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看來禍根已非此瓶莫屬。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迫于無奈，張德祿只好請村中陰陽先生前來觀瞻，以找適當的方式將這個“佛爺”送出家門。陰陽先生自有一套方術，所幸在一番掐指、推演、占測之后，欣然斷定：這不是什么佛爺，這是一個古代的花瓶，放置家中無礙大事；至于豬崽，應該是死于瘟疫。張德祿母親以及鄰里將信將疑，總算是心安了一些，遂不再過問。時隔不久，外出搞副業（打工）的張德祿父親回來，見過“花瓶”，見多識廣的他語出驚人：“這是文物，是寶貝，要好好保管。如果以后查收，得上繳！”張德祿終于把這個東西當寶貝了，他用水泥將其在斷裂處粘連起來，小心翼翼地藏在一個比較保險的木柜子里。

1978年的一天，“文革”后的頭一茬文物普查工作開始，張朋川、趙建龍等文物考古工作者來到了張德祿的家鄉——秦安縣五營鄉邵店村。父親得知消息，馬上問張德祿：“花瓶呢？聽說還給錢收購！”就這樣，張德祿把“花瓶”上繳給了文物普查小組。至于所得報酬，沒錢，僅一個價值一塊兩毛錢的洗臉盆而已。

張德祿及其家人、四鄰，萬萬沒有料到，就這樣一個罐罐，在不多時日里竟然身價倍增，成了一個國寶文物！現已53歲的張德祿，在看著這個人頭彩陶瓶照片，談起他這一段如夢如煙的經歷時，還在不住地感嘆：要是他一鋤頭砸下去，或者聽了母親的話扔掉，或者那陰陽也來個添油加醋……那豈不成了永無彌補的遺憾？！

（本文據張德祿口述撰寫）

相關鏈接：人頭形器口彩陶瓶，屬大地灣二期文化遺存，碳測年代為距今6500～5900年。國寶級彩陶精品，是原始社會杰出的藝術作品，被譽為我國最早的陶雕塑作品。通高31.8厘米，在圓雕的人頭上，額前和腦周圍披著整齊的短發，雙耳有穿系飾物的小孔。臉部五官的比例恰當，造型準確生動。彩陶紋飾分上、中、下三層，圖案大致相同。主體花紋分兩部分：一部分由兩個弧三角形對接組成圓圈，內填充垂弧紋和弧線；另一部分以斜直線、左右相向的凸弧和垂弧紋、上下相對的小凹三角紋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