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峽兩岸直接三通,經過半個多世紀,尚未實現,違背了兩岸人民的殷切希望,然而在 戰火紛飛的1949年初,國民黨統治區(簡稱國統區)和解放區之間,事實上仍可以三通:電 話、電報一直暢通;航空、航運、經常往返;郵件雖局部受阻,但雙方郵政職工,仍千方百 計傳遞過去。一直到1949年4月,雙方才正式簽訂協議。毛主席在七屆二中全會上,已經提 到:\"南北通航、通郵、業已開始。\"
這次通郵談判,我曾為之牽線搭橋。談起這段往事,很多人還不知內情。這次談判,是 國民黨政府郵政總局主動提出的。
當1948年,解放戰爭在各戰場勝利推進,解放區日益擴大,國統區日漸縮小,郵路受阻 ,各地積壓大批郵件。郵政總局一些高層領導,憂心忡忡,整天犯愁,他們先下令,在各地 解放時,郵局職工一律不得抑退,保存資產,所有郵件,沒法傳遞出去;發不出去的暫時堆 存待運。他們認為:\"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群眾迫切要求通郵。于是他們上下疏通 ,一方面向交通部部長俞大維匯報,要設法通郵。俞部長未置可否,但默認他們去\"想辦法 \",據說還同宋美齡通過氣,宋暗示不要問蔣。所以不敢向蔣介石透露,因為蔣要說聲不許 ,那就無法進行了。他們派人去香港,找民主人士薩空了等,介紹他們會見當時中共華南局 負責人喬冠華,向喬說明他們的通郵愿望,同時考慮到廣大郵政職工今后的工作和生活,請 轉告中共中央,允許他們派人去談判,喬冠華對他們表示贊許,答應轉達中央。
他們回內地后,一直未得到中共中央回應。至1949年1月,蔣介石迫于形勢,發表隱退 聲明,要李宗仁副總統為\"代總統\",他自己悄然離開南京,到溪口等地,幕后指揮。李宗 仁上臺后,一方面表示要順應民意,答應中共和談條件,進行和談。一面還妄圖爭取\"隔江 分治\"。李的和平呼吁,很快得到中共中央回應。立即著手組成以張治中為首的和平代表團 ,團員有邵力子、章士釗、黃紹?、劉斐等,秘書長盧郁文。
我當時是《新民報》駐南京特派記者,采訪過交通部,同郵政總局也熟悉。他們腦筋動 得很快,認為我一定同和談代表熟悉。有天晚上郵政總局派兩個人到我家來,是郵政總局公 眾服務課長李雄和一位姓王的課員,他們向我詳細說明國共兩區通郵的急迫性,過去雖做過 不少工作,但一直還未能和中共權威部門直接談判,請我找政府和平代表團人士,代他們同 北平中共中央聯系。同時又說,兩次世界大戰期間,交戰雙方照樣通郵,我們應當可以通郵 ,實際上,我們有幾個地方,也在設法傳遞郵件。他們并鄭重表示,郵政總局是有誠意的, 要求我一定幫忙聯絡。我認為這是件好事,是急大眾所急,就答應去試。平時我同邵力子、 張治中比較熟,尤其邵老夫婦,是我復旦大學的老校友(邵老在復旦任過教),有這個原因, 加之他辦過報,知道記者甘苦,一向對我很關照,我也經常到他家去。他住一套自建的簡易 房,在他夫人辦的力行小學的一旁,樓上為臥室,樓下會客,是一長條不到20平方米的會客 室,兩側有兩排舊沙發,靠南窗口,有一對單人沙發。邵老回家,就坐在右邊,左邊留給訪 客。當時邵老是國民黨政府國務委員、參政會秘書長,了解的事情很多,我有時就從他那里 得到一些消息或新聞線索,對我幫助很大,特別是國民黨政府一些秘密會議,如國務會議等 ,會后不發布新聞,要想知道一點內情,只好到邵府坐一會,等其他來客送走,邵老深知我 的來意,于是隨便說幾句,例如:今天會上蔣先生說了……等,我就明白這次會議主題,這 條動態新聞就有點內容可寫了。郵局來人走后,當天太晚,未去找邵老。次日我就去找邵老 ,向他扼要說了郵政總局來人所談各節,邵老總是微笑瞇眼靜聽,一言不發。最后我提出: \"郵政總局懇求您能代他們同北平中共方面聯系,使他們能舉行談判,您看是否可行?\"邵老很干脆,只回答六個字:\"可以的!可以 的。\"我聽了非常高興。在南京時,很多人都稱邵老是\"和平老人\",只要是促進和平的事 ,從不推辭,他一生當過多次和談代表。
隨后邵老請他秘書張豐胄先生,給北平葉劍英發去一個詳細電報。
隔了一天,我接到邵老電話,叫我到他家去,北平有回電了,聽口氣挺輕松愉快,我覺 得有成功希望,立即驅車前往。剛一進門坐定,老先生下樓來,手里拿著一張紙告訴我:北 平很快就回電了。轉手把紙遞給我。這是一張普通的電報紙,電文只兩句話:\"同意通郵談 判,希望郵政總局派正式代表團來平。\"下邊署名為:薛子正。邵老看出我不知道署名者是 什么人,隨即說:薛子正是北平軍管會秘書長。讓我把電文轉告郵政總局。
我高高興興回來,立即通知李雄等人。當晚他們趕到我家,我告訴他們北平回電的內容 ,大功告成。下邊就由他們去籌備、組團,這時郵政總局主要負責人霍錫祥等人都在上海。 李雄等赴滬匯報,進行各項準備工作。
郵政總局很快組成一個正式代表團。團長為郵政局副局長梅貽?,團員有:翁灝英、沈 鑫,李雄等四人,并報請交通部核準,交通部為此還發一個指令,批準組團參加通郵談判。 他們租了中央航空公司一架飛機,又集中各地發往北方的3000公斤郵件,定4月1日由南京起 程。
李雄等到南京后,向我講了上述情況,并送我一對派克筆,作為紀念。我表示不能接受 。他們說您為我們通郵談判盡了力,這是總局一點表示,一定要收下。
1949年4月1日早晨,我到南京明故宮機場去送他們,正好國民黨政府和平談判代表團也 在這天出發。在機場,分別同這兩個代表團合影留念。飛機起飛前,看到兩輛裝滿郵袋的大 卡車開到停機坪,郵件裝進機艙,里面有多少人的彼此思念深情,其價值何止萬金。
郵政談判代表團抵平后,受到北平中共有關部門熱情接待。中共中央方面由董必武接見 他們,同他們作了很長時間談話,并分析了當前形勢,使他們很受鼓舞。
中共方面派蘇幼農、成安玉等為談判代表,雙方均抱有誠意,經幾輪談判,主要是一些 具體操作上的問題,雙方很快達成協議,經代表團向交通部請示匯報,得到同意后,立即簽 訂了正式協議。這時,離解放軍渡長江的日子不遠了。郵政代表團回到上海后,還被軟禁了 一些時候才逃出虎口。
解放后,我先后在《新民報》和《北京日報》工作,李雄還在郵電部工作,我們還一塊 去北京西城磚塔胡同邵府拜訪過邵力子先生。沈鑫執教郵電學院。
回想這段往事,說明三通是廣大人民的共同需要,在戰爭年代,尚可通郵、通航,目前 因人為阻撓,尚未實行直接三通,造成海峽兩岸人民諸多不便和極大浪費。三通是雙方兩利 的好事,希望臺灣方面,能順應民意,別再顧慮,早日開放三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