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大樓黑手伸向中情局

就在美國攻打伊拉克進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時，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公布了一條令美國情報界“老大”——中央情報局極為不快的消息:他已要求一小群國防官員組織起來，從美國情報系統正規渠道之外挖掘證明伊拉克和“基地”組織或其他恐怖組織有密切關系情報，以便為美國的“倒薩”戰爭尋找更加“過硬”的證據。

五角大樓要搶中央情報局飯碗

美國國防部的特別情報小組是在2001年“9·11”恐怖襲擊之后不久，由國防部副部長道格拉斯·菲斯牽頭創立的。它自成立以來對外界秘而不宣，一直到最近《紐約時報》將其存在抖露出來，才由拉姆斯菲爾德最后證實其存在。根據美國媒體的報道，這一特別小組有兩名常任成員，其他幾位成員都是由五角大樓的官員輪流擔任。

五角大樓的這一由4～5名成員組成的特別情報收集小組，目標是配合執行一系列反恐任務。具體地說，他們的工作是沙里淘金，專門“過濾”同時面對美國情報系統的各種情報資料，但是其目標非常明確，就是找到被其他情報機構疏忽或輕視的重要情報線索。

自1991年海灣戰爭結束以來，美國國會就通過了所謂的《伊拉克解放法案》，為了支持伊拉克反對派的“解放努力”，美國國會每年為此專門撥款數百萬美元。美國國務院是獲得這一法案授權的執行單位，每年負責支配這筆不菲的秘密經費。據稱，五角大樓成立這樣一個特別情報小組，除了搶占傳統情報部門的職權外，也意在和國務院爭奪這筆經費。據《今日美國報》報道，自反恐戰爭開打以來，五角大樓就一直在四處找錢，他們現在正試圖從國務院手中接管針對伊拉克的情報收集項目。這一項目年耗資數百萬美元，主要是在伊拉克尋找愿意為美國工作的“線人”，或是把生命受威脅的“線人”帶出伊拉克。

五角大樓和中情局結怨已久

由于五角大樓的這一舉動引起了中央情報局等傳統情報單位的極大不快，拉姆斯菲爾德不得不辯解說，國防部成立這樣的特別情報小組并不是想搶美國傳統情報機構的飯碗，他“只是想幫助決策人評估他們所收到的情報”。

然而不管五角大樓如何否認，很明顯他們的所作所為表明拉姆斯菲爾德對整個美國情報機構的辦事效率和管理能力的不信任。以“鷹派旗幟”著稱的拉姆斯菲爾德，作為美國保守強硬派的代表人物，他同美國傳統情報界的沖突實際上在反恐戰爭之前就埋下了很深的伏筆。在1998年，美國國會授權成立跨黨派機構——彈道導彈威脅委員會，就美國所受導彈威脅的情況進行評估并提出對策建議。當時的民主黨總統克林頓邀請了共和黨的拉姆斯菲爾德擔任主席。他的評估報告毫不留情地推翻了中情局先前的結論。中情局認為，美國在2010年前不會遭到導彈威脅。而他則強調，伊朗、朝鮮和伊拉克等“無賴”國家都可能用攜帶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彈道導彈“對美國發動突然襲擊”。這成為美國加速部署國家導彈防御系統的重要依據。在提出這一報告的同時，他還對中情局等傳統情報機構的培訓和工作方式提出了批評。

在“9·11”之后，拉姆斯菲爾德對中情局的不滿更加明顯，開始公開地大挖中情局的墻角。2001年年底，拉姆斯菲爾德提議專門創立一個由平民擔任的國防副部長，來監督國防情報局以及軍隊其他和情報有關的行動。2002年年初，五角大樓又提議在國防部創立一個“戰略影響辦公室”，公開鼓吹通過有目的地發布和傳播虛假情報信息，來達到影響和控制世界輿論的目的，但是因為遭到情報界的激烈反對而宣告破產。情報界反對的原因是設想中的“戰略影響辦公室”行使的這種心理戰的職能，恰恰是中情局的傳統活動范圍。

白宮究竟偏向誰

國防部和中情局最近日趨白熱化的矛盾，既有上述歷史的原因，也是現實形勢發展使然，這反映了美國國家安全中這兩個最重要部門在對伊拉克威脅的評估上存在著根本的分歧。

拉姆斯菲爾德和他高級的助手一直公開聲稱，薩達姆和國際恐怖主義組織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對美國構成的嚴重威脅具有緊迫性。五角大樓先前也幾次三番地出示證明薩達姆與本·拉丹“基地”組織有染的“證據”，但連美國國內的民眾也說服不了，就別說說服世界其他國家了。但五角大樓并不灰心，他們抓住了伊拉克一直在發展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把柄”，一再聲稱薩達姆不會因為美國的任何恐嚇而退步，所以他最后研制和使用核武器是必然的。

相比較而言，中情局的態度和立場則要比五角大樓溫和謹慎得多。在中情局公開的報告中，對伊拉克和“基地”組織的聯系、其武器能力，以及薩達姆在遭到襲擊后動用生化武器的可能性持比較模棱兩可的態度，其結論也不甚清晰。

由于白宮對伊拉克喊打的聲音越來越大，所以《紐約時報》的分析文章認為，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與其說是國防部在和中情局斗法，不如說是中情局在和自己的頂頭上司——總統過不去。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嘗試控制美國情報界的種種努力得到了白宮的支持。

美國總統布什正在想方設法尋找理由對伊拉克開戰。有人比喻，中情局現在就像被悶在華盛頓的政治“高壓鍋”里，不端出支持白宮政治日程表的情報報告就不許走人。所幸的是中情局局長喬治·特尼特，雖然和小布什總統私交甚篤，無論如何還是在盡量保持作為情報人員的尊嚴和獨立性。在最近提交給參、眾兩院審查“9·11”的專門委員會的報告中，中情局爭辯說，伊拉克總統薩達姆如果不是首先受到美國的軍事打擊，不大可能對美國發動生化武器的襲擊。

美國國會民主黨參議員羅伯特·伯德問特尼特，是否有情報使國會快速決定打還是不打伊拉克，特尼特誠實地作了回答，“沒有任何新的情報”。這是中情局明明白白地在和白宮唱反調。

情報政治化的風險

盧艾爾·格里基特是中情局的前任官員，也和五角大樓情報搜集的新班子打過交道，用他的話說，五角大樓做的就是在搶中情局的“飯碗”。“他們現在做的在過去就是屬于中情局的職責范圍。五角大樓可能覺得他們無法從中情局得到他們想要的報告，于是便要自己來做。”格里基特說。

“五角大樓在將情報工作‘政治化’，這一點毫無疑問，”中情局前任反恐官員萬斯·卡內斯特羅不無憂慮地說，“他們正在發起一場運動，想把喬治·特尼特從中情局局長的位置踢下去，就因為特尼特不愿在伊拉克問題上說他們想讓他說的話。”

面對這些批評，拉姆斯菲爾德顯得不屑一顧，他自稱和特尼特“好到不能再好”，說和特尼特一星期共進一次午餐。

但是，最近美國有媒體報道稱，“越來越多的軍隊官員、情報界官員和外交官私下里對政府迫不及待地要打仗感到懷疑。他們指責政府打擊不同意見，情報分析人員受到種種壓力來‘制造’報告，迎合白宮的‘薩達姆威脅論’和論證‘先發制人’戰略的必要性。”

萬斯·卡內斯特羅于日前接受英國《衛報》采訪時說:“基本上講，捏造的情報可以一直暢通無阻地上交到高層，最后進入政府的政策聲明中。美國情報界，尤其是中情局里的分析人員，普遍對目前的狀況和經常受到的這種壓力感到不滿。”

雖然國防部正在對中情局傳統的地盤躍躍欲試，由于1947年《國家安全法》的明文規定，中情局仍然是美國情報界的領導機關和總協調機構，同時還是總統的首席顧問，目前仍然對情報的最后估價和分析有著最大的發言權。但是，在目前的情勢中，中情局的獨立性可以保持多久？五角大樓能把手向情報界伸得多遠？這都還是一個未知數。正如美國的《華盛頓觀察》周刊所說:“失去獨立性，單純為五角大樓和白宮政策‘制造’情報的情報界，對美國外交和世界其他國家來講都將是一個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