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父

父親，是我擔心永遠也扮演不好的角色。

——格倫 我們的婚禮是在牧師家舉行的。一小群朋友擁擠在客廳里。他們都為我高興，因為我找到了心愛的女人。我們許下愛的誓言，然后我摸索著，顫抖著把戒指戴在了凱西的手上。慌亂中，我差點把它掉在地上。因為我腦袋里一直在想我身邊的這個男孩。他是凱西的7歲兒子——喬納森。

在我成長的歲月里，我的父親對我的一切是不聞不問的。我母親不得不完全靠她自己，一邊養育我們5個孩子，一邊干著全職工作。我生命中的重要事件都悄無聲息地過去了，爸爸從不在場。比如：棒球比賽、高中畢業、大學畢業，甚至我的結婚日。 -星期五晚上，凱西和我度完蜜月回來。她叫我：“來，幫著把喬納森安頓上床。”

我聽著他念了一長串毛茸茸玩具和卡通明星的名字，作為結束，他祈禱說：“上帝，請記著猴子弗瑞德和蜘蛛大王，請與我的媽媽和新爸爸格倫在一起。”

新爸爸格倫。我應該覺得滿意了。可是，我的手卻變得冰冷。說實話，我壓根兒就不知道該怎樣做爸爸。

第二天，凱西需要出去理發。我自然得留在家里陪喬納森。‘這么長一個下午，我該和他做些什么呢?”我問。

“你會找到事做的，”凱西說，“只要做你自己就行。”她親了我一下，就出門了。

現在怎么辦呢?我把頭伸進喬納森的房間。他好像正忙著指揮兩隊打仗，他的床上一邊擺著毛茸茸的玩具動物，另一邊擺著些卡通明星。“嘿，格倫，”他抬起頭，“我們來玩UNO吧。”

大概過了1秒鐘，我才想起UNO是一種撲克游戲。“好啊。”我說。我們到餐桌邊坐下來，一邊玩一邊聽他給我講故事。他給我講述他的朋友、他的老師以及一些我根本不知曉的卡通人物。我時不時地點著頭，但我相信他一定知道我是裝模作樣。當凱西開門進來時，我真的如釋重負。

我做著一個爸爸該做的事。在他參加足球比賽時，我站在邊界線上為他吶喊助威，像所有其他爸爸那樣在空中揮舞著拳頭；開家長會時，我擠在學生桌后面，和其他負責任的爸爸一樣做著記錄。然而，我感覺失落，就好像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演戲。

家庭作業是最讓我頭疼的。一天晚上，餐桌上到處散落著從喬納森的橡皮上掉下來的粉紅色小顆粒。他正費勁地做著一道算術題。最后，他大聲哭喊道：“我不會這個!”

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他的作業本。數學一直不是我的強項。喬納森懇求地看著我。我低頭看著那些數字，茫然若失。“很抱歉，喬納森，”我說，“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我讓他失望了。我走出門去呼吸點兒新鮮空氣，抬頭仰望著沒有月亮的天空。秋夜的涼意向我襲來。上帝啊，我根本不適合做爸爸。你幫幫我吧!

家里一般是凱西管教孩子。但是有一天，喬納森和他的一個朋友穿起我的衣服來。這顯然是冒犯我。凱西還要過幾個小時才能回來。于是，我把他拖進他的房間，讓他坐在床上。

‘你知道規矩的。”我說。

他沒有爭辯，也沒有找任何借口。他只是流起了眼淚。

“喬納森，你必須一個人坐這兒好好想想。”我關上門，但透過門我仍能聽到他的哭泣聲。他再也不會和我說話了，我想。他會恨我的。

然而，那天晚上，喬納森抓我去和他玩UNO。我給他念了睡前故事，也聽了他的祈禱。‘工帝，請記著猴子弗瑞德和蜘蛛大王，另外請和媽媽還有我的新爸爸格倫在一起。”

我還在他的祈禱詞中!

新年前夜，我們一家3口駕車去參加鎮里的聚會。離開家幾里后，凱西說：“袼倫，你走錯路了。”

我意識到她是對的，然后轉了個U型彎。“只是想想，”我自我解嘲地說，“我差不多整整一年沒犯一個錯誤。”

凱西強忍住笑。接著，喬納森從后座里插了一句話：“他差不多做到了!”我以為他是在取笑我。我瞥了一眼后視鏡，看見了他那嚴肅的棕黑色的眼睛。他不是在說笑。

他相信我的話。他真的認為我可以一年都不犯錯。其實，很久以來，我都只看到自己的不足，以至于從未停下來從我繼子的眼里看到我自己。盡管難以置信，但他確實把我看成了他所知道的最接近完美的人。這難道不是所有孩子希望中的爸爸嗎?我曾經希望我爸爸是什么樣的呢?難道我不是非常樂意忽略他的缺點，只要他在我身邊就行?再說，這世上只有一個完美的父親，那就是上帝。在我自己的生活中，我常常求助于他，就像那個涼爽的秋夜，我請求他幫助我和喬納森一樣。

我陪伴著喬納森，經歷了他人生中一次次的重要事件。不久以前，他讓我做他婚禮上的男儐相。這次，我一點兒也不緊張了。我們一起站在牧師的前面。 ‘請戴戒指。”牧師說。

我從口袋里拿出戒指，遞給我的兒子。這一次，我沒有再顫抖。我終于感覺我就是他的父親，而不是在扮演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