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日本侵華的駭人聽聞的活歷史;如何解決是檢驗日本政府對待侵華歷史的標尺。
齊齊哈爾市“8·4中毒事件”尚未平復,石家莊市日遺化武問題又引起輿論的關注。9月5日,日本政府派遣40名政府工作人員到達石家莊市,對侵華日軍遺棄在那里的52枚化學武器進行鑒別驗收,不得不對當年公然違反國際公法和人道準則的毒氣戰承擔責任。
1919年著手研究,戰時運往中國3500多噸
在戰爭中用來毒害人畜、毀滅生態的有毒物質叫軍用毒劑,裝有軍用毒劑的炮彈、炸彈和投擲物等,統稱為化學武器。化學武器早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就被國際社會所禁止,1899年在海牙簽署《禁止使用專用于散布窒息性或有毒氣體的投射物的宣言》時,日本是批準國;1907年海牙《陸戰法規和慣例條約》規定“禁止使用毒物和有毒武器”時,日本也是批準國。但是日本從1919年起就開始著手研究毒氣武器。
1925年在日內瓦通過的《禁止在戰爭中使用窒息性、毒性或其他氣體和細菌作戰方法的議定書》公諸于世的同時,日本軍隊卻悄悄地在廣島縣境內的大久野島準備制造化學武器。隨后,日本海軍和幾家民用化學工廠也參與了毒氣的生產。日本生產的毒氣主要有:被稱為“毒氣之王”的糜爛性毒劑芥子氣,它分為甲、乙、丙三種類型;被稱為“死亡之露”的糜爛性毒劑路易氏氣(裝有芥子氣和路易氏氣的毒氣彈(筒)外殼漆上黃色標志,稱為黃彈1號和2號);噴嚏性毒劑二苯氰胂(紅彈1號)、窒息性毒劑氫氰酸(茶彈1號)、苯氯乙酮(綠彈2號)以及光氣(藍彈)等軍用毒劑。日本學者吉見義明根據檔案資料統計,日本從1931年到1945年共生產毒氣7376噸,裝填毒氣彈(筒)751萬多件;戰敗時留在日本本土的毒劑有3875噸,其他3500多噸都被運到中國戰場。
接二連三發現遺廢毒彈,傷人數字驚人
二戰期間,歐洲戰場的德意與英蘇各自擁有大量的毒氣武器,但是忌憚于一戰期間各參戰國濫用毒氣,造成130萬人傷亡的教訓,交戰雙方都沒敢投入使用;日本在對英美等國作戰時,因懼怕對方報復也不敢使用化學武器,但是欺負中國不擁有化學武器,在侵華戰爭中大肆實施毒氣戰。
據不完全統計,日軍曾在中國的14個省(市)、77個縣(區)使用毒氣2091次之多,日軍化學戰對中國軍民的傷害人數在10萬以上。
日軍戰敗時為掩蓋罪行,毀滅證據,將大量化學武器就近掩埋、遺棄。到目前為止,在中國十幾個省、市、自治區的30余處都發現了日遺化武。尤其在準備對蘇作戰的東北地區、戰爭物資集散地南京地區以及中國東南部大城市和交通干線,更是留下了大量的日軍化學武器。
早在上個世紀50年代初,日遺化武傷人事件就屢屢發生。中國政府特成立“日遺廢毒彈處理委員會”,將發現的日軍遺棄化武,采取集中深埋的方式加以處理,僅吉林省敦化縣哈爾巴嶺,一個埋藏坑就處理毒彈83636發,在其后的數年間,又開辟了二號坑、三號坑,埋藏的毒彈重達幾百噸。在黑龍江的尚志、富錦、阿城以及吉林、遼寧、河北、山西、安徽等地,也都處理了大量的日遺化武,在南京則對23000件日遺化武予以封存。迄今,中國各地發現日遺化武200萬件、化學制劑約100噸,其中已由中方銷毀或暫作初步處理的日遺化武約30余萬件,銷毀毒劑20余噸。
由于日遺化武的物理性和化學性非常穩定,在自然界難以降解,因此會長期危害人類和污染環境。又由于其數量非常之大,埋藏范圍非常之廣,所以目前仍有相當數量的日遺化武尚未被發現。在遺棄時間已超過半個世紀的今天,這些遺棄化武在被發現時已銹蝕嚴重,有的甚至已發生泄漏,對中國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和生態環境造成了嚴重危害。齊齊哈爾市“8·4中毒事件”就是典型例證。迄今,日軍遺棄化武已經使3000多中國人受到傷害。
隱瞞推卸罪責,遺害無窮
戰后,由美國操縱的東京審判沒有追究日本在中國實施化學戰的罪責,日本政府更是一直否認研制、使用和遺棄了化學武器,對于有關檔案資料也拒絕公布。有關日本在侵華戰爭中實施化學戰的史實,還是眾多的日本學者和民間團體從日本圖書館、舊書店,甚至跑到美國的檔案館,挖掘出了當年日軍最高軍事當局實施毒氣戰的命令、總結實施毒氣戰的案例、用中國俘虜、平民進行毒氣戰實驗的報告等檔案資料后,才使日軍這一暴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盡管如此,日本政府迄今仍然沒有正式承認這一罪行及表示謝罪。
戰后,日本政府向參與軍用毒劑生產而遭到傷害的日本工人公開道歉,并為他們提供了免費治療和補貼。去年和今年,日本政府又對東京和茨城縣受到遺棄化武傷害的日本民眾提供了補助金,并全額承擔醫療費用。可是,日本政府對中國的日遺化武受害者卻一直置之不理。
面對日本政府這種區別對待和不負責任的態度,中國18名受害人憤然于1996年12月和1997年10月分兩批向東京地方法院提起“侵華日軍遺棄化武傷害訴訟”,要求日本政府謝罪并賠償。日本東京地方法院在今年5月15日對“侵華日軍遺棄化武傷害訴訟案”的判決書中,雖然承認“原告等深受日軍遺棄的化學武器傷害,侵華日軍曾大量制造毒氣彈,并將大量化學武器部署在中國,為了銷毀證據,日軍把這些毒氣彈隱藏起來,戰后仍繼續隱瞞這一事實”,卻辯解說:“由于中國政府和日本政府早已發表中日聯合聲明明確了索賠權的問題,因此,不接受原告的訴訟請求。”日本政府表面上堅持“賠償問題已經解決”的方針拒絕賠償,實則害怕賠償就等于承認對華戰爭侵略性質并承擔罪責。這也正是日遺化武事件長期得不到解決的癥結所在。
中國政府嚴正交涉后,日方進行了15次現場調查
為解決日遺化武問題,中國政府自1989年起就開始了對日的嚴正交涉。1990年中國政府在日內瓦裁軍會議上首次提出了日本遺棄在中國領土上的化學武器問題,1991年日本政府迫于事實和國際壓力承認了這一問題的存在。1997年,雙方成立聯合工作組,多次舉行政府談判和專家磋商。在我國的推動下,日方對遺棄化武進行了15次現場調查,不得不承認在華遺棄化武及其對中國人民造成傷害的事實。
處理日遺化武問題,主要是根據《禁止化學武器公約》。依據這個公約, 1999年7月30日,中日兩國政府簽署《中日兩國政府關于銷毀中國境內日本遺棄化學武器的備忘錄》,日本政府明確表示要誠懇地履行國際義務,為處理和銷毀遺棄化學武器提供一切必要的資金、技術、專家、設備及其他物資,同時日本內閣府中設立了負責處理遺棄化學武器的辦公室,原則上在2007年4月前處理完畢。中方也在外交部成立了“處理日本遺棄在華化武問題辦公室”,負責歸口管理此項工作。
5月23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章啟月在回答有關記者提問時指出,日本政府對解決遺棄在華化學武器問題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并強調“中國政府已多次就日本遺棄在華化學武器問題向日本政府闡明立場。我們再次要求日方采取對歷史負責的態度,認真對待,妥善處理”。
這次齊齊哈爾市“8·4中毒事件”發生后,長沙、上海等地又都發現了日遺化學武器,從而使這一問題再次成為中國和國際輿論關注的焦點。但是迄今為止,只有極少部分毒氣彈得到了處理,在規定期限內結束銷毀工作已經非常困難。
現在歐洲各國也在處理遺棄化學武器,德國、英國、比利時等國用最先進的技術,每天才能處理10~20枚化武,日本技術還不如歐洲,現在如果不抓緊處理的話,遺棄下來的200萬枚毒氣彈將很難如期銷毀。
索賠訴訟意義重大
日本政府在簽訂了上述《備忘錄》之后,做了一些工作,主要有:2000年5月,對南京的部分遺棄化學武器進行了回收;9月對黑龍江北安市的遺棄化學武器進行了發掘和回收;2001年對吉林敦化的化學武器遺棄地點的道路進行了整備,為大量銷毀化學武器做前期準備;同時日本在國內也進行了銷毀化學武器的技術實驗;6月,對沈陽市化學遺棄武器進行了采樣;11月對南京遺棄化學武器再次發掘和回收;去年,又撥出了251億日元的預算為大量銷毀遺棄化學武器做前期準備;還有這次派員對遺棄在石家莊市的化武進行鑒別驗收等。但是這樣做是遠遠不夠的,因為距離最后銷毀的期限越來越近,當務之急是公布有關埋藏地點等檔案資料和日軍官兵知情者的報告,并將可能造成傷害的情況向當地的中國民眾做必要的宣傳和預防工作。
國際社會對戰爭受害者賠償問題非常關注。1993年6月,在維也納通過了《世界人權宣言》,將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軍隊的暴行問題再次提到了國際社會的講壇上。并敦促日本政府承擔責任并賠償。于是,在國際社會中出現了關于生物戰和化學戰的戰爭受害者的訴訟。
應該看到,中國的戰爭受害者的索賠訴訟的意義,并不完全表現在訴訟的結果上,更重要的是表現在其過程中。對日索賠的目標是:第一要求日本政府反省并對受害者個人進行賠償,從而恢復中國以及亞洲人民對日本的信賴;第二弄清過去被掩蓋的歷史真相,糾正錯誤的歷史認識;第三以司法機關的有絕對權威的認定作為日本的戰爭責任的證據;第四促使日本國會立法,根本解決包括日遺化武事件在內的戰爭遺留問題。
日本進步學者和民間團體也認為,根本解決包括日遺化武事件在內的戰爭遺留問題,對中國的戰爭受害者進行合理的賠償,徹底甩掉戰爭責任包袱,才能使日本成為一個值得周邊國家和民眾信賴的負責任的國家。
日本遺棄化武事件是日本侵華戰爭的活歷史,是檢驗日本政府如何對待侵華戰爭歷史的標尺。齊齊哈爾市“8·4中毒事件”為日本政府修改“拒絕承擔戰爭責任和賠償”的一貫方針提供了契機。
閱讀背景
戰時在華使用毒氣2091次,傷害人數10萬以上
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后,向各部隊派遣了“野戰瓦斯隊”等化學戰部隊,在上海、南京、忻口、武漢等戰役中都大肆施放毒氣,并且將受到毒氣傷害而喪失戰斗力的中國士兵就地刺殺。日軍在戰略相持階段的歷次重大戰役中,尤其是在受到中國軍隊強大壓力或敗北之際,更加野蠻地進行毒氣戰。例如,1939年日軍在南昌戰役期間強渡修水河,向中國軍隊發射毒氣彈3000余發,使用毒氣筒15000余個,致使中國兩個軍喪失戰斗力;同年,日軍攻擊冀中齊會村八路軍一二零師師部,發射毒氣彈,致使一二零師師長賀龍等八路軍官兵500多人中毒;1940年,八路軍發動“百團大戰”,日軍施放毒氣20余次,致使陳賡等2萬余名八路軍官兵中毒;1941年,宜昌日軍遭到中國軍隊的圍攻后,為了擺脫困境,向中國軍隊空投了300余發毒氣炸彈,發射2500余發毒氣彈,致使中國軍隊1600余人中毒,其中600余人死亡。日軍在1942年的浙贛作戰、1943年的常德作戰、1944年的長衡作戰等戰役中,都頻繁使用毒氣。正如日本學者粟屋憲太郎等指出的那樣,毒氣戰并非是一線部隊的肆意妄為,而是“在日軍最高層的具體命令之下,得到作為天皇幕僚長的參謀總長的準用命令后才大規模使用的。在苦戰之時可以說是經常使用”。
日軍在對抗日游擊區和抗日根據地進行“掃蕩”過程中,對平民也大肆使用毒氣。例如,1940年2月,日軍炮兵向山西翼城縣儀門村發射毒氣彈,致使村民500余人中毒;1942年5月,日軍在河北定縣北疃村“掃蕩”時,對鉆進地道的民眾施放毒氣,使800多人中毒死亡。日軍還殘忍地用毒氣集體屠殺中國平民。例如,1939年2月,在河北蠡縣車里營等5個村莊,日軍將80名壯年男子驅趕進3間房子,然后施放毒氣,將人全部殺死;1941年9月,日軍在河北宛平杜家莊,以舉行運動會為名,將村民和學生500余人集中起來,施放毒氣筒,使其全部中毒;1942年7月,在河北平鄉南侯伶村,日軍又以召開村民大會為名,將村民集中起來,施放毒氣筒,使其全部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