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倒

俞　彪

壩口村的阿旺老爹沒想到自己一輩子沒有發財過上好生活，到了68歲時卻走上財運，掙到了幾十萬塊。原來他在一次無意中收聽收音機，聽到說現在城里人吃菜嘴“刁”，冬天喜歡吃夏季的菜，夏天喜歡吃冬季的菜。阿旺老爹受此啟發，便買來塑料薄膜，采用大棚進行反季種菜，冬天種茄子、苦瓜，夏天種菠菜、芫荽，結果是菜挑到城里，斤斤高價錢，三年下來，阿旺老爹銀行里的存折就達到了六位數。阿旺老爹在整個大隊也成了致富能手。

這天，村支書找到阿旺老爹說，鄉里后天上午十點要開一個大會，對這幾年帶頭致富的農民進行表彰，并讓這些“能人”在會上講話，介紹發家致富的經驗，讓大家參考。村支書說：“阿旺老爹，你好好準備一下吧，那天還要來許多記者進行采訪呢。”

阿旺老爹平時只知道種菜，和蔬菜打交道，從來沒有參加過什么會，更不要說在會上發言講話了。聽了村支書的話，阿旺老爹急出一身冷汗，忙說：“我哪里知道講什么話，況且這種菜又有什么好講的呢。可別難為我了。”

村支書笑了說：“你不要慌的。我幫你寫一個講話稿，到了講臺上，你只要照著上面念就可以了。保證一點事情都沒有的。其實那些領導在臺上發言也都是照了稿子念的。”

聽村支書這么一說，阿旺老爹的心里總算放下了許多。

第三天，阿旺老爹穿了一身新衣服，吃過早飯，把村支書給他的講話稿揣在衣服的頂里層，八點不到就出發了。從壩口村到鄉里一般一個半小時就能走到。阿旺老爹一邊不緊不慢地走著，一邊盤算著上了講臺第一句話說什么，然后再講什么。這時迎面走來同村的李三根。他見了阿旺老爹說他家種的蔬菜都得了一種病枯死了，找不到原因，他想到阿旺老爹是種菜能手，便來向阿旺老爹求救了。阿旺老爹聽李三根這么一說，半句話沒吭聲，便和李三根來到他家的菜地。

等阿旺老爹幫李三根診斷出蔬菜的毛病，教他怎么施藥時，時間快到九點了。忙完這些阿旺老爹想起還要開會，急忙向鄉里趕去，等到了會場，十點過十分。會議已經開始了。阿旺老爹悄悄走進會場，找了一個拐角處坐下來。

這時臺上大腹便便、長得五大三粗的鄉長正在講話。他對著麥克風，照著稿子大聲地念著：“剛才幾位同志的發言，講得非常好，他們的帶頭致富為我們開了一個好頭，他們的經驗很值得我們學習……”

阿旺老爹在后面聽著鄉長的講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鄉長好像是在做總結發言了，大會難道是提前開的，已經開完了嗎？

鄉長在臺上還在念著稿子：“今天的會議開得很好，取得了圓滿成功。謝謝大家的到來。散會……”說完，他站起來，向大家鞠了一躬，起身向后臺走去。

果然是開完會了。阿旺老爹心里想，自己還是來晚了。他從袋里掏出村支書為他準備好的講話稿，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廢紙筒，然后站起身來打算走。

這時一位漂亮的小姐走到前臺，拿起話筒說：“各位嘉賓、朋友，因為鄉長要參加一個酒會，所以他的發言提前講了。現在正式開始我們今天的表彰大會，請致富能手阿旺老爹上臺向大家傳授經驗。”

阿旺老爹以為自己聽錯了。當主持小姐再一次說出他的名字時，他才回過神來。他慌忙整了整衣服，走到前臺。

站在臺上，阿旺老爹從衣袋里掏講話稿，掏了半天，也沒有拿出來。他猛然想起講話稿已經被他扔進了廢紙筒，他的心里一下慌了，不知說什么好，兩手在胸前來回地擺動著，臉上淌出豆大的汗珠來。

主持小姐見阿旺老爹很緊張的樣子，便走到他的身邊，微笑了輕輕地說：“阿旺老爹，您就說您是怎么種菜的。”

“我怎么種菜的？”阿旺老爹紅著臉說，“這有什么好說的。我種菜主要是夏天種冬季的菜，冬天種夏季的菜，就像剛才鄉長講話那樣，把本該最后的發言放到最前面，顛倒過來的……”

“嘩……”聽著阿旺老爹的話，在一片哄笑聲中，臺下響起了一陣最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