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自私

培　根

螞蟻這種渺小的動物為自己打算卻是很精明的。但對于一座花果園，它正是一種大害。自私的人猶如螞蟻，不過他們所危害的乃是社會。

人應當把私利之心與公共的利益理智地區分。而在為自己謀劃利益時，不要損害他人，更不可危害君王與國家。

人像地球一樣，難免總是要把自我之私利定作繞以旋轉的軸心。但絕不要忘記，宇宙之萬象還共有著另外一個軸心。對于一個君王，他也許有權這樣作，因為他個人的利益也代表著國家的利益。而對于一個臣民，自私自利卻永遠是一種壞的品質。如果聽任人們把一切事物都按照一己私利的需要加以扭曲，其結果必然會危害于國家和君王。

因此，君主在選擇官員時決不能挑這種人。尤其不能讓這種人獨攬大權。一旦讓這種自私的家伙得勢，他們就可能為一己之私利而犧牲與公益有關的一切，成為最無恥的貪官污吏。他們的不公正，就好像在打保齡球時，首先將鉛灌注其中而使之偏離球道一樣。他們所謀及的不過是一身一家的幸福，所損害的卻總是君王和國家。俗話有云：“燒掉大家的房子來煮自己的一個雞蛋。”而這正是一切謀逐私利者的本性。

然而可悲的是，正是這種人往往最容易取得君王的信任。因為為了達到利己的私欲，這種人會不擇一切手段地獻媚取寵，但只要他們自私的目的一旦達到，其所作為就會肆無忌憚。

自私者的那種聰明，應該說是一種極其卑劣的聰明。這是那種打洞掏空了房基，而在房屋將倒塌前就立即搬遷的老鼠式的聰明。這是那種欺騙熊來為它挖洞，洞一挖成就把熊轟走的狐貍式的聰明。這是那種在即將吞噬落入口中的獵物，卻假惺惺地流下悲哀的眼淚的鱷魚式的聰明。

但是，正如西塞羅在評論龐培時所說：“只知自愛卻不知愛人者終會引火而自焚。”正因為他們時時都在謀算怎樣為了自己而犧性別人。到頭來命運之神卻要使他們自身成為自我的祭品。要知道，縱使人再精于為自己謀算，卻畢竟捆縛不住命運之神的翅膀呵！

(高而剛摘自《論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