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忱與冷峭

顏廷奎　劉　昕

北方農家房檐下掛著的那一串紅辣椒，像一條紅綢子在寒風中搖曳。小院因此而變得火爆，山野由是而添了嫵媚，連房后山坡上的那一片白樺林也俏麗了許多。

這極富詩意的畫面，從為這套“辣椒隨筆叢書”冠名的那一刻起，便在我的腦海中疊映著，而且愈來愈清晰。處于世紀之交的中國散文，懷舊的、禪悟的、哲理的、純情的以及吟風弄月、騁懷山水的篇什已風光不再，倒是關切社會文化、注重人類生存的文字，越來越受到讀者的青睞。這些文字與時俱進，或抓住現實生活中種種社會現象，直抒胸臆，淋漓酣暢地加以針砭；或根據耳聞目睹與自身體驗，將商品大潮下人的種種心態，抽絲剝繭似地剖解開來，讓人一睹其齷齪卑下；或涉學術，敢言人之所未言；或品世態，一抒平民之心聲。不敢說鋒芒畢露，亦應是正氣浩然。與那些不痛不癢的似得了中庸之道的說教相比，自是品高一格。況且文筆犀利，汪洋恣肆，文思敏捷，海闊天空。文章達到了如此境界，不是令人耳目一新么？

這些隨筆，既有散文的抒情性，又有雜文的戰斗性。因為常常面對的，是商品大潮中沉渣的泛起，不免便用了諷刺的武器?；蜣揶恚虺芭?，或揭露，或鞭笞，即使在歌唱朝日升起的時候，也未忘對于夜之黑暗奮力的一擊。什么叫嬉笑怒罵皆成文章，這就是。普希金有句名言：“法律之劍不能到達的地方，諷刺之鞭必定可以達到?！敝S刺并非只能對準敵人，對于一切不良的風氣、習俗、思想、行為，它都很適用并且可以奏效的。這套叢書的鋒芒所向，既有社會的弊端，又有人類自身的弱點。一切正直的人讀之會感到無比的痛快，只有那些諱疾忌醫的人，抱殘守缺的人，才會把初春的料峭當作三九的寒風。

“排擊舊物，催促新生”是魯迅一生為文的宗旨，也是“五四”新文學的優良傳統。這套“辣椒隨筆叢書”，我以為是繼承并發揚光大了這個優良傳統的。敢于面對社會人生，敢于解剖自己，希望用文學去改造國民那麻木的靈魂，喚醒他們的良知，進而使我們的社會更加清明，經濟更加規范，民眾更有道德，國家更加強大，這是怎樣一種崇高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啊！他們筆下流淌的是血而不是水。他們恨不得掏出心來給你看，字里行間深蘊著真誠、曠達和磊落。這種真性情、真見識、真感悟的袒露，加上橫溢的才華和精致的文字，無疑構成了本套叢書十分顯著的藝術特色。說是隨意拈來，卻是激情與思考的結晶。不過寥寥數語，亦能震撼心靈。偶有幽默，令人忍俊不禁；掩卷深思，備感辛辣有加。寫到此處，我的眼前，又浮現出那一幅詩意濃郁的畫面——

北方農家房檐下掛著的那一串紅辣椒，像一條紅綢子在寒風中搖曳。小院因此而變得火爆，山野由是而添了嫵媚，連房后山坡上的那一片白樺林也俏麗了許多……

“辣椒隨筆叢書”百花文藝出版社2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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