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狐生死劫

徐　琪

近年在英國，有關獵狐的爭論不絕于耳。2001年2月至2002年3月，布萊爾政府實行為期一年的“禁止獵狐法案”。然而工黨內閣并不滿足于此，又提交了一個全面禁止獵狐的議案。獵狐愛好者們群情激昂。英國最具影響力的社會組織“鄉村聯合會”組織了英國歷史上規模最大、名為“自由和生計游行”的抗議活動，40萬人走上倫敦街頭，反對政府可能出臺的“禁獵法案”，認為此案一旦通過，被剝奪的不僅僅是獵狐愛好者喜愛的一種娛樂方式，更主要的是特殊階層傳統的鄉村生活方式將永遠成為歷史。動物保護者們也在議會廣場舉行了集會，他們言辭激烈，將獵狐斥為“野蠻游戲”，稱獵狐愛好者為“病態的雜種”。

“威靈頓靴”

英國的獵狐傳統始于15世紀末。王室的許多成員，如亨利八世及其女兒伊麗莎白都是獵狐迷。理查德·克倫威爾繼承了他父親奧立弗·克倫威爾的職位擔任護國公，他非常喜歡狩獵，常常成群結隊地到效外享受這種獨特的“鄉村生活方式”。而正是在一次獵狐時他被蒙克將軍的士兵抓獲。當他被捕時，被告知：“游戲結束了!”隨后他被流放到巴黎。在那里他一直感嘆巴黎人如此不諳獵狐之快樂。

獵狐迷中不乏像威靈頓公爵這樣的知名人物。據說，在滑鐵盧郊外作戰時，他曾說過這樣的話：“我們的騎兵令人擔心，對右翼兵團我則很放心，因為那里有平克頓率領的十二師，他們獵殺過幾百只狐貍。”蘇格蘭人平克頓勛爵以一身不變的獵裝打扮出名。他的部下都是從其莊園招募來的，個個驍勇善戰，在滑鐵盧戰役中幾乎全部戰死。威靈頓公爵還曾說過：“此生我完成了兩件大事，一是打敗了拿破侖，二是發明了獵狐靴。”因此，英國人至今還把高筒皮靴叫做“威靈頓靴”。

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獵狐最為盛行。當時，獵狐作為商業活動由獵狐協會管理。與獵狐相關的產業非常紅火，獵狗馴養者、狩獵行頭的生產商利潤豐厚，財源滾滾。然而，獵狐行業的發展逐漸遇到各種困難與挫折，從開始受到領地分割的沖擊，到如今遭到動物保護者越來越激烈的抗議。盡管如此，在英格蘭、威爾士、蘇格蘭和愛爾蘭，獵狐傳統還是保持了下來。查爾斯王儲及其情人卡米拉、威廉王子以及其他許多名流都是狂熱的獵狐愛好者。

獵犬出更

英國的獵狐季從每年11月收割之后開始，一直要持續到次年的4月。初冬的黎明時分，靜謐的田野上彌漫著淡藍色的霧靄。突然，四處傳來狗的狂吠、馬的嘶鳴及人的叫喊聲。一場獵狐活動就此拉開了帷幕。

有二三百人組成的狩獵隊由狩獵活動的主管一一總狩獵官指揮。狩獵隊員必須嚴格執行總狩獵官的命令。15到20對獵犬聽從有經驗的老獵手的使喚。老獵手與其助手的職責是不讓獵狗過早地跑散，他們用尖銳刺耳的銅號聲控制獵狗。獵狐中貍是常見的一種獵狗，它能將狐貍趕出洞穴。一聽到總狩獵官發出的號令，獵狗就狂奔而出，尋找狐貍的蹤跡。一旦發現狐貍，獵狗就狂吠通報主人。真正的獵狐這時才算開始!

狩獵順利時，狐貍會被迅速殺死；否則，會持續幾小時，甚至延至深更半夜。按照傳統，獵物的尾巴、頭和爪子耍交給總狩獵官處理，由他決定將戰利品分給誰。獵物的身體部分就地獎勵給狩獵功臣——獵狗們分享。狩獵結束后，為慶賀勝利，全體人馬常常會參加某個莊園主擺設的慶功宴，狂歡豪飲一番。

狩獵行頭狩獵者的服飾很有講究。一般而言，狩獵隊的“將領們”(總狩獵官、狩獵官和職業獵手)，穿猩紅色獵裝配白色領帶和黑色絲絨寬檐帽。狩獵場上，女士同樣享受優待，所以女獵手可以戴與“將領們”相同的帽子。普通獵手通常穿簡單的黑色獵裝配圓頂窄檐禮帽。如果某個普通獵手表現特別突出，下次狩獵時，他可以榮幸地獲準穿猩紅色獵裝。如果此次狩獵活動由某位有名望的人組織，獵裝的顏色可能有所變化，或綠，或黃，或灰。

狩獵制服一般由專門的制衣店縫制。一套做工精良、質量上乘的獵裝價格不菲；高達幾千英鎊。在倫敦狩獵用品專賣店，一套雅致的女式獵裝開價3500英鎊，而一頂式樣普通的帽子售價800英鎊。在某些狩獵紀念活動時穿著的獵裝的金屬紐扣具有特殊紀念意義，它們大多是應某一貴族家庭的要求專門訂制的，如紀念曾祖父百年誕辰日，或家族城堡500年慶典等等。

獵犬”失業”

然而，狩獵絕不僅僅是一項單純的體育娛樂運動，它給英國農民提供了就業機會，創造了生計。自從禁獵法案頒布之后，許多以接待狩獵愛好者、馴養獵狗為生的村莊變得蕭條了。例如，位于英格蘭中部的只有399人的小村子愛克福特，狩獵是村民惟一的生活來源。獵狐季節，狩獵愛好者到村里租馬匹、獵犬，請當地獵人幫忙。村民們依靠在獵狐季節掙得的錢維持全年的生活。在倫敦參加抗議禁獵令的游行時，愛克福特村的代表說：“如果政府不重新審議禁獵法案，難以想像，我們將如何生存。”

因禁獵法案而失業的不僅僅是人，還包括聞名遐邇的貝里克希爾獵犬。自1619年以來，貝里克希爾獵犬一直征戰于狩獵場，是名副其實的獵狐者不可或缺的好幫手，可如今它卻“失業”了。因為根據禁獵法案的規定，不僅完全禁止攜犬打獵，甚至不允許將獵犬放到田野去“活動”，以免“驚動”偶然放松了警惕的狐貍。目前，貝里克希爾獵犬原產地布里克希爾的繁殖場一片蕭條，僅剩32只獵犬。馴養員杰列米·威利與獵犬朝夕相處，他了解獵犬們的心思：“它們渴望工作!”威利感嘆道：“這兒像個囚室。獵犬們被送往各個地方，有的被送到愛爾蘭，有的被遣送到南方，在那兒給它們尋找新的主人。誰知道將來又會怎樣呢?”

令人驚奇的是，盡管每年獵狐季被獵殺的狐貍約有2．5萬只，但對這一物種的繁殖并未造成實質性的影響。研究數據表明，從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英國的狐貍總數保持不變，一直維持在2．5萬只左右。獵狐支持者認為，那些人之所以反對獵狐，主要是出于平民階層對貴族生活方式由來已久的反感、仇視。正如《每日電訊》中所言：“布萊爾的禁獵令就像是階級對立、仇恨與對動物利用的錯誤理解攪和在一起的可笑的混合物。”

盡管查爾斯王子曾致信布萊爾首相，強烈要求政府保護一貧如洗的農場主們，呼吁政府“將他們喜愛的狩獵還給他們”；盡管抗議禁獵法案的游行聲勢浩大，狩獵愛好者們最終恐怕不得不作出妥協，也許，給部分地區的狩獵活動發放許可證是比較可行的折衷辦法。擁護者自然希望能說服布萊爾政府，但是動物保護國際組織對此表示懷疑，因為民意調查表明，74％的英國人認為狩獵是一種野蠻、可怕的運動，應該予以取締。少數到底能否說服多數、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