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

廣東金勻

公司從德國引進一套生產設備，為了保證設備的正常運行，德方派出了一名工程師長駐公司，擔任技術顧問。

工程師叫格里，是個愣頭愣腦的大胡子小伙。他來公司的第一項工作是安裝調試設備，忙乎了一個多月，總算大功告成，生產出了第一批合格產品。為了慶祝勝利，公司在酒樓設了一臺酒席，宴請有功人員。局里來了一位副局長，公司的幾個經理都來了，格里和領導們坐在首席，我是參加調試的中方技術人員，因為粗通德語，所以安排和格里坐在一起。

開席的時候，由車間主任致辭，他說：“在局領導的親切關懷下，在公司領導的親自指揮下，在格里工程師的大力協助下……”

格里不懂中文，由翻譯一句一句翻給他聽。他好像總也聽不明白，就一次又一次地問：“他說什么?”未了還聳聳肩膀，兩手一攤，做出一副不可理解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來。

第二天在車間里，他憤憤不平地對我說：“你們主任說謊!指揮安裝調試的是我，不是你們的領導，你們公司的領導只來看過一次，局里的領導根本就沒有來過!”我給他解釋：這不叫說謊，而是規矩，在這里說話就得這么說，這里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和領導掛鉤。格里朝我瞪大了眼睛：“什么?你們中國人的規矩是這樣的么?”我說是的是的，這就是中國的規矩。格里又一次聳起了肩膀，兩手一攤，表示不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