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奎微型小說五題

淮戲迷

老賈生就了一副好嗓子，從小在家鄉下集鎮葛氏橋跟父親學皮匠手藝時就喜歡唱淮戲。每到夏日晚上乘涼，大人們坐在場頭自帶的小木凳上，一邊手搖蒲扇納涼，一邊用扇子驅趕叮人的蚊蟲；孩子們則在人叢里，鉆來竄去地捉迷藏，嘻嘻哈哈地打鬧著……這時，只要有人喊：“小賈，來一段!”賈福生就會咽口唾沫，伸伸脖子，清理一下喉嚨，昂首仰面地唱起來。

到了“大躍進”時期，縣里組建淮劇團招收演員，賈福生一經面試，唱了幾個段子，竟被錄取了。他那時剛滿20歲。進劇團后，他決心要當個好演員，既勤練嗓子，又苦練功夫。開始，他擔任“小生”，后又改演“須生”，唱到四五十歲時，他又演“老生”角色，還不時有觀眾的喝彩。在舞臺上的三十年生涯中，他演過古裝戲，也演過現代戲。到了50多歲年紀，他嗓音退化了，手腳也欠靈活了，劇團領導勸他盡量多休息，但他憑著對淮戲的熱愛和執著，哪怕是演個更夫、馬弁，上臺跑個龍套，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賈福生60歲時，按照規定從劇團退了休。他雖不能再登臺演戲了，但在晨練時總喜歡在野外再亮亮有點沙啞的嗓子。逢上家里來客高興時，只要客人說：“老賈，來一段!”賈福生就咽口唾沫，伸長脖子，清理一下嗓子，便用沙啞的喉嚨唱上一段。老賈在家里閑得久了，覺得太寂寞、冷清，好在身子骨還算硬朗，便決定重操“舊業”，又挑起了父親早年的皮匠擔子。他還說：我就是做手藝，也還是喜愛著淮劇。老賈挑的皮匠擔子，與別人不同的是他擔子上總綁著個小收錄機，而他的機子里又總是播放著淮劇。只要看到老賈擔子，就會聽到淮劇；只要聽到由遠而近的淮劇段子，就能知道皮匠老賈來了。街坊鄰居們常說：“老賈師傅，真是個天生的‘淮戲迷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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