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二

孫書靜

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犟二秉性蠻犟，那脾氣一來，真是十頭老牛拉不回。

小時候，犟二放丟了豬，被他爹扇一耳光。這下可氣壞了犟二，他認為丟豬的責任應該人豬均分。這樣做未免重豬輕人。不行，非得讓豬也痛苦一下不可。于是，就跳進豬圈揪豬耳踢豬屁股。不想那只黑色的大克郎豬勁頭真大，硬是把犟二拖進了糞池。他爹聽到豬吱呱亂叫，跑出來一看愣住了：圈里怎么又多出一頭豬?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又跳進去打兒子，兒子不服又追打豬，倆人一豬打得不亦樂手，引得街坊四鄰前來觀瞻。從此，父子二犟就出了名，爹叫大犟，和”大醬“諧音。兒子叫二犟，后來人們覺得像哥倆，就把二犟改稱犟二。

犟二小學畢業就和”大醬”下地務農，轉眼間就二十好幾的人了，該成家立業了。“大醬”決定讓外村的“胖丫”當兒媳婦，其理論根據是“母肥子肥”、“胖媳婦生兒子”、“胖女有福”。這三項原則面向實際，更有少要或不要彩禮這條優惠政策在先，所以”大醬”深為滿意。

但犟二和“大醬”的想法正好兩擰。他倒沒那么多原則、定理什么的當死規矩，只是覺得本村姜老三家的二閨女可心，并．且那位叫小鳳子的姑娘和他是小學同學，雖說缺點不少，諸如腦門、左臉和下頜共有黑痣三點，右手是六指兒，瘦瘦弱弱的什么。但在犟二看來，這些都是一般人不具備的優點：第一，美人痣美人痣，人美才有痣。再說，丟了好找；第二，六指兒特別，掉一指頭也不算殘疾，有備無患；第三，人瘦機靈，耐看，粗粗胖胖那是麻袋。更重要的是小鳳子人雖潑辣，可對他好，連留啥發型梳啥辮子都讓犟二當參謀。只是有一條，姜老三要彩禮的價碼高。

本來這事還可以拖一拖再處，可姜老三真就搭上了主兒。鄉計生委主任的兒子大學畢業準備成家，用他媽的話說：“一切就緒，就差人啦。”挑來挑去，覺得小鳳子合適，相看之后，；隹備中秋節訂婚國慶節辦事。小鳳子自然不同意，就找犟二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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犟二一聽就激了，找姜老三求親，姜老三倒樂了：“犟二，我這丫頭也犟，將來你們再給我生個犟外孫還不氣死我?再說，那兩萬元彩禮你一時也拿不出，我這可是不賒帳的。”犟二脖一梗：“你等著。”

第三天晚上，犟二又來到姜家，把小鳳子的褲衩往姜老三面前一放，說：“賒不賒帳由你，人我是已經要定了!”

犟二結婚之后，犟勁不改，和小鳳子包了5公頃荒地，在別人的嗤笑聲中栽果樹種水稻又養豬養魚，四五年光景就發了家，不但蓋起了樓，還把姜老三家的草坯房翻新成磚瓦房。

不成想姜老三人心不足蛇吞象，見犟二發了家，重提當初的兩萬元彩禮，還要再加上利息和滯納金，共計7．8萬。犟二原也覺理虧，就應允了3．5萬。可姜老三說：“我養閨女你受用，我賠得多啦，沒價講！”犟二一聽犟勁就上來了：”小鳳子又不是人民幣，能存銀行下崽兒。要不你也別吃虧，我退貨，再賠你兩萬折舊費！”

”干嘛干嘛，”小鳳子在一邊聽不下去了，；中著犟二說：”退貨?沒門!這份家業是咱倆掙下的，撤股也得五五分成。再說，我是不能存銀行，可是存在你這不是生了個兒子?要不過了，我得領走！”

犟二對他岳父兩眼一瞪：“聽到了吧，這家可是你這當爹的給拆散的，咱找政府說理去!”

姜老三一看事不好，趕緊拔腳走人，邊退邊說：“就算我沒說，就算我什么也沒說……”

這一邊，小鳳子卻哭起來沒完，還邊哭邊數落犟二：“當初你他媽犟頭犟腦的德性。咋就沒讓豬、讓牛、讓胖丫跟你過去。日子剛抬頭就變了心，還他媽要退貨，要退，你得把我拾掇出原來的樣……那還不定誰要退貨呢……還他媽把我存到銀行下崽，你下一個我看看啥樣……”

犟二知道剛才的話說得難聽，又木訥地不知如何安慰，心一急，嘣出一句：“咱不存銀行，也不退貨，給你爹五萬元，就頂給你買保險了，行不?”

小鳳噗嗤一聲破涕為笑，罵道：“你這死爹哭媽的犟種，也有屙軟蛋的時候！”并用兩只粉拳在犟二渾身亂搗，癢得犟二笑聲不斷，最后竟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