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世界經濟史,人們不難發現,二戰結束后,世界經濟發展“奇跡”大多出現在東亞地區。
1997年東亞爆發金融危機之前,這一地區經濟增長不僅速度快,而且持續的時間長,人均產出增長一倍所用時間比發達國家短得多。東亞現擁有世界上最大的造船廠(造船量占世界70%)及最大的鋼鐵廠(鋼鐵產量占世界的40%)。家電產量即使不把日本計算在內,東亞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家電生產基地。東亞NIES、東盟和中國的外匯儲備早在1994年6月就已達3466億美元,首次超過美歐6個發達國家的外匯儲備總和。如果加上日本的外匯儲備,那么東亞現今業已是世界最大的“金庫”。上述情況改變了東亞在世界經濟體系中所扮演的角色。目前,東亞的經濟規模、對外貿易和主要產品生產均已接近或超過世界30%的水平。
但是,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東亞經濟發生了新的變化。
第一個變化是日本經濟持續不景氣,日本政府為阻止其經濟惡化采取的財政赤字政策未能奏效,日本央行將利率降至接近零利率的低點,也未能使企業多融資、消費者多增加消費支出,引導經濟步入以民間需求為主導的自律軌道。再加上景氣對策失去效力,財政狀況繼續惡化,不良債權難以消除等因素的綜合作用,2001年底日本政府發布的年度報告已將2001年初制定的1.7%的增長目標修正為負1%,2002年度的增長目標鎖定為“零增長”。盡管如此,迄今日本依然是世界第二大經濟強國,其經濟總量約為4.5萬億美元,人均GDP略高于美國,并擁有世界一流的制造技術,日本的經濟潛力依然是巨大的。
第二個變化是在經濟全球化加速發展的現時代,美、日、歐世界經濟三大支柱,2000年經濟同步趨緩或衰退以及日元大幅貶值,使東亞多數發展經濟體繼金融危機后,再次面臨經濟災難,出口減少、投資減少、需求減少、就業減少。有些國家和地區2001年出現了經濟負增長,有些國家的經濟增長率僅維持在1%~3%之間。此次東亞經濟遭受到的“寒流”,并不是由于貨幣投機者的狙擊所致,其“病根”出在自身存在的結構性因素:
1.出口市場過分集中,導致經濟劇烈波動。東亞區域內的經濟、貿易與投資的往來盡管日趨密切,但并沒有擺脫對美國市場的過分依賴。美國作為日本最大出口市場的地位始終沒有動搖,現在日本對美國出口占其出口總額的30%。東亞發展經濟體不僅依賴于美國市場,也依賴于日本市場。有些國家對美日兩國出口占其出口總額的比重甚至超過80%。這些國家和地區的出口商不僅按照美、日消費者的愛好特點和市場的技術標準去組織生產,而且接受美日金融機構的出口信貸。美日經濟波動以及貿易保護的抬頭,對東亞發展經濟體具有極大的殺傷力。
2.債務結構不合理,不良債權難以消除。包括日本在內的東亞國家的不良債權依然嚴重,不少國家的外債負擔甚為沉重,而且其債務主要是公司和銀行而不是政府所借,因而清理債務的難度較大。東亞國家的金融體制改革和金融秩序整頓雖已進行,但較為遲緩,導致金融危機的基本因素并未完全消除。
3.未能擺脫嚴重依賴進口能源的結構性約束。日本、韓國、新加坡和菲律賓等都是“能源依賴型國家”,如果東亞的產業結構擺脫不了高耗能的制約,必然會拖累其經濟增長。
4.技術創新不足,高速增長難以為繼。東亞經濟,特別是東盟和中國正處于經濟增長方式由粗放經營向集約經營的轉換之中,而要實現這一轉換,不斷進行技術創新,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是極為重要的。從技術創新角度看,東亞經濟發展的技術源泉主要來自美國和日本。盡管日本在民用技術和應用技術等方面較有優勢,但在基礎科學研究和尖端技術研究方面與美國相比還有一定的差距,因而使其經濟發展顯得后勁不足。
第三個變化是經過20余年的改革和開放,中國已初步形成了較為成熟的開放經濟,使其經濟體制和運行機制逐步與世界經濟接軌。2010年前,中國年均經濟增長率仍將維持在略高于7%的水平,到2010年底,其經濟總量將超過2萬億美元,綜合國力也將有所增強。當然,與美日等發達國家相比,中國無論在經濟規模抑或綜合國力等方面,都還存在著巨大的差距。
上述三個變化表明,20世紀90年代以來,東亞經濟的高速增長受到了抑制,中國經濟表現雖然不錯,但對東亞經濟的上拉作用是有限的。然而,國際社會依然看好東亞經濟發展前景。東亞人具有良好的傳統,工作勤奮、習慣于儲蓄,重視教育和人力資源開發。金融危機并未摧毀東亞幾十年高速增長所奠定的基礎。區域“內循環能力”的增強將進一步加強東亞參與國際分工、合作與競爭的能力。盡管新世紀伊始,世界經濟開局不利,但今后10年,世界經濟基本面依然良好,全球經濟年均增長率將高于20世紀90年代的平均值。上述三個新變化有利于促成中國與東盟就建立自由貿易區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