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本老牌超一流棋手加藤正夫最近頻頻亮相媒體,在他重回本因坊寶座的征程中,6月25日被日本棋院理事長利光松男任命為副理事長,任期為2年,從7月30日開始。此后7月11日,他以4比2挑戰本因坊成功,事隔22年后再續前緣。55歲,按中國的說法早已是“知天命”之年,卻來了個“雙喜盈門”,無怪乎媒體如此關照。加藤先生本人也有些喜形于色,他本是濃眉大眼,方正臉膛的男子漢,如今眼神有點彌勒佛的味道,加之戴一付金絲邊眼鏡,威武中不失儒雅。
其實,以加藤棋手出身的副理事長之職,苛求他在日本棋院的經營上發生根本的改變不大可能。但是這一次情況有些特殊,本來日本棋院常務理事要通過選舉產生,卻迫于連續8年財政赤字和棋手戰績不佳。棋迷日漸高漲的壓力及“聲討”,棋士大會中堅棋士建議變更選舉方式。加藤正夫以其親和力和棋迷的喜愛被理事長直接任命,因此仍然被棋迷和棋手寄予厚望。
加藤正夫和另一位被任命的常務理事工藤紀夫主要負責棋手方面的事務,包括發展棋迷等。有趣的是,此兩人的棋風本質上屬“力量派”一族,為愛好者所喜愛。留任的今中昭男副理事長主要負責內務,事務理事川本升及新設的事務局長酒卷忠雄主要負責日常性的工作。
2.本屆退任的原常務理事大枝雄介九段具有35年的職齡,他能在每2年一次的理事改選中巋然不動,可想而知他的“親和力”應該是很強的吧!然而,據日本的《周刊新潮》不點名的透露,“此人是日本棋院經營上的執牛耳者,占據常務理事位長達30多年。他之所以能一而再地通過兩年一次的理事改選,是由于他每天都在進行選舉活動。為許多與頭銜戰無緣,掙扎在溫飽線上的棋手安排授課和雜志寫稿等方面的工作,他的支持者當然眾多。”按說這些都應該算是優點吧?但在日本棋院財政連續8年虧損的事實下,被認為是進行“選舉”活動也無可奈何。
67歲在大枝雄介先生過去曾多次帶隊到中國比賽,當他知道日本棋手的成績不可能好時,總是一個人躲在賓館的房間里喝悶酒。這一事實韓國的報紙也進行過披露,說“他是一位了不得的美食家”。但是這些似乎與他本屆辭職沒有什么決定性的關系。
利光松男理事長稱,“大枝九段將繼續圍棋資料的整理工作(這在以往是混亂的),此外將圍棋帶入奧運會的工作也希望其能繼續貢獻力量。”這兩項工作其實都不是簡單的工作。特別是圍棋入奧運會,連一些基本的條件,諸如圍棋世界組織、圍棋成員國的數量等等都不具備。中國圍棋協會主席曾多次牽頭與日韓有關人員談起過這類事,對方的反應均不十分熱烈。
3.圍棋是極能夠代表東方文化思想的競技或藝術,日本棋院這次所謂“政變”的過程中,也深深地打上了東方文化的烙印。按理經由棋士大會選舉的理事更能代表棋士們的意見,但當大多數棋士的意見是基于短期個人利益考慮,從而妨礙了長期發展目標的話,需要考慮“精英人士”的想法,這有點像“民主集中制”原則。利光松男在公布新一屆理事會組成時,對記者們發表了如下講話,他說:“首先是考慮有志向的人和意想中的棋手,我都是親自一個一個地去交流,在確信了他們的想法之后才決定的。在棋手中有威望的,此外一顆年輕富有朝氣的心也很重要。”
不能把日本棋院的所謂“政變”看作是一種“動蕩”。在日本的棋史上,從“棋院四家”的爭斗到后來的“院社對抗”,從“本因坊家”的解體到后來的“東西對抗”,是矛盾雙方的大論爭、大融合,每一次變革都推動了圍棋的發展,而這才是圍棋事業發展的最根本主題。新的理事會的宗旨是將日本棋院建設成為“愛好者所喜愛的棋院”,同時“謀求經營的效率以提高棋院的發展速度。”
日本棋院以往的收入在于組織新聞棋戰的媒體的投入、結余資金的利息以及會員、出版和證書發放,隨著降息和愛好者的減少,收入在遞減。與此同時,由于職業棋手在增加,盡管在2001年停發了大手合(升段賽)的對局費,征收了出場費和冠軍獎金的百分比,但赤字仍然難以避免,八年累計起來已達到15億日元。
日本棋院最深層的矛盾是經營管理。一個先進的事業團體才能吸引大眾的目光,才能擺脫經營上的困境。加藤正夫在上任后接受記者的采訪時指出:日本棋院將逐步推出工資改革、等級分制度和培養高強的年輕棋手。在激勵職業棋手機制以培育優秀團隊方面有自己和理事會的初步設想。
作為“衣食父母”的日本棋迷比較主要的愿望有以下幾點:一是引進職業棋手排名制度;二是允許海外職業棋手參加日本國內比賽;三是引進職業棋手降段制度;四是向兒童和青少年普及圍棋;五是開設專為兒童開放的街頭免費圍棋會所。另外還要考慮棋迷的利益等。看來棋迷們的意見還真夠開放和長遠的。
與此同時,職業棋手中曾獲“七大頭銜”戰冠軍的棋手正式成立了“名棋會”,這無疑促進了大手合制的改革。
通過激勵棋手獲得好的國際比賽成績,并在兒童和青少年的普及上下功夫,這可以說是為經營管理創造條件,但是否能夠帶來財政上的扭虧為盈呢?還需要在一個廣闊的場景下深度地進行資源和資本方面的考察。
4.中國棋院和中國圍棋在這些年里的發展應該是很迅速的,也進行了一些變革和嘗試。我們于1988年推出的等級分制,事實證明它是一個先進的東西;我們于1999年推出的圍棋甲級聯賽,改善了棋手的生存狀況,成功地向“分散控制”邁進了第一步,“經營圍甲”的理念在今年初步形成,以往一些難以解決的矛盾有望在“市場”的調控下很自然地得到解決。但是任何事物的發展不可能一揮而就,這其中有成功的經驗也有失敗的教訓。
大家可能還記得去年的“假棋事件”,它引發了今年新的競賽規則的出臺;“國手事件”后來也有一個初步了斷,盡管不徹底,但引起了我們對搞好圍甲聯賽,成立俱樂部的思索以及加強了對青少年國手的管理。這些暴露的問題,一方面需要我們觀念的轉變,另一方面也為我們指出了今后中國圍棋事業的前進方向。
其實,前段時間在經營圍棋方面也出現過一個堪稱“地震”般的事件發生,媒介出于認識方面的原因都沒有進行詳細報道。1998年一個與棋協合作成立的圍棋培訓中心在2002年的8月徹底“停擺”了,該中心曾經成功地組織過一次全國性的業余圍棋錦標賽,并在圍棋進課堂這件事上作出了一定的貢獻。“停擺”的原因一方面是合同到期,另一方面也有對圍棋經營和管理信心不足的原因。這樣一個與棋協聯系不太緊密的機構“停擺”不會過多影響圍棋事業的發展,但它與其它的圍棋經營組織碰到的問題相類似,考察它“停擺”的原因有助于我們今后的圍棋經營管理。
幾乎在與這家中心“停擺”的同一時期,一家體育報披露:“來自華東的一家上市公司與中國棋院高層就圍棋整體獨立買斷經營事宜頻頻接觸,并已達成一致。其核心內容是,由該上市公司買斷中國圍棋所有經營權,包括所有國內外各大賽事的組織、招商、轉播、報道、服務,同時擁有對棋手和棋譜的管理和使用。該公司擬將對現行的圍棋管理體制進行改革,將公司的股份體制引入,實行商業化管理,同時加大圍棋投入的力度,進行產業化發展。”
筆者初看到這則消息時頗為振奮,后來仔細地想了一下,覺得這家公司的味口太大。過了幾天,中國圍棋協會專職副主席王汝南對這篇報道提出了嚴肅的批評,認為這是一篇失實的報道。目前是有關心中國圍棋事業的企業與中國圍棋協會接觸,并提出了很多好的建議和方案,但這些都處在探討階段。希望記者們在發稿時要注意核實事情的真實情況,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和混亂。
5.有投資公司涉足圍棋經營,用商業化的管理來促進產業化的發展,這當然是好事。棋院的管理者對棋手和全國的圍棋地方機構較熟悉,對世界的圍棋情況比較了解并有著緊密的聯系,商業組織對經營管理比較熟悉,這兩方面如果結合起來,共同發揮優勢,這力量就大了。
前面說到的“停擺”的中心,剛開始他們的信心也是很足的,也作得頗為出色,但他們想“獨家”經營,比他們更了解圍棋的一些長期進行圍棋經營的組織當然不答應,這樣分歧就出現了,最終合作合同到期。
如果確實存在著一家投資公司想介入圍棋經營的話,他們應該了解1990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馬科維茨的“資產組合選擇理論”,其核心的思想是說,多元化的資產組合可以消減風險,或者用詹姆斯·托賓的話說:“不要把你所有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圍棋中講“換位思考”,這些東西對棋院方面來說可能更有現實意義。筆者曾在《圍棋報》撰寫了幾篇有關“圍棋系統”的文章,曾經提出過控制理論中的“分散控制”(由于字跡潦草被編成了“分數控制”)和“遞階控制”,可以實現圍棋中的“多重建模”,從而提高抗風險的能力。從這個意義上講,“買斷所有經營權”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買斷部分經營權并逐步進行股份制轉軌可能更為現實。
這其中牽涉的東西很多,需要很認真的籌算。
6.韓國棋院各方利益的“沖突”出現得比較早,在1998年,首先由曹薰鉉因對管理層不滿而辭去理事之職,后來還有關于任命理事沒有征得棋士會同意而導致的不滿及抗議行動。
從發生的大的“事件”的時間先后順序來看,韓國是1998年,中國是2001年和2002年,日本是2002年。目前韓國棋手的技術最先進,成績最好,中、日次之,這是否可以說:“覺醒得越早,發展得愈快”呢?!
圍棋的管理和出成績之間雖然有天才人物打破規律的因素,不能完全劃等號,但它們之間確實存在緊密的聯系,何況天才人物也有一個成長土壤的問題。但這種管理沒有一個可供借鑒的完全模式。韓國棋院在機構設置上為中國同行所推崇,可是他們頗為羨慕中國棋院的國家支持,因而拚命將圍棋納入體育。當然,這也為日后圍棋進奧運創造了條件;日本棋手固定的圍棋大賽和高額的獎金為中國棋手所羨慕,可日本棋院長期在赤字下運營,背負著棋迷市場萎縮的困頓。曹薰鉉為韓國棋院征收了冠軍獎金的高百分比而不滿,而中國棋院征收的比他們還要高,馬曉春等多有說法,日本棋院也于去年提高了征收的比例。圍棋管理的目的就是要解決這些方面的問題,使之達到基本的均衡狀態。
在地球科學界,中國科學家曾經提出過“全球地震時序”的概念,大意是說有一個根本規律支持地震發生的時空位置。三國圍棋管理的“振蕩”亦如此,其主線是圍棋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