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從古國京城穿過

也許是近在蘭州眼皮底下，也許是火車從中穿過，也許是坐落在人煙稠密的農(nóng)業(yè)地區(qū)，所以人們對這座十六國時期西秦國京城遺址，反而就熟視無睹了。

這座立過國的堂堂京城，后人卻稱之為“勇士城”，讓人覺得好像是屯扎兵將或是綠林響馬嘯聚的地方。為何為一國之都卻得此稱謂呢？據(jù)查，只緣這座京城附近有古地名叫勇士川。

其實這座古京城就在絲綢之路一側(cè)，苑川河從這座古京城邊流過。今天站在這座古京城的遺址上遠眺，可以看出此城西靠白虎山，其余三面是開闊的榆中盆地，地形險要，氣勢雄壯。絲綢之路的駝隊、胡商的往來不絕和苑川河水的澆灌，使這里曾成為交通發(fā)達、物產(chǎn)豐富、客商云集的小國首都。

但在今天，當?shù)匚跷跞寥恋娜藗兏静话阉敋v史遺址看待，城內(nèi)已變作良田，甚至現(xiàn)代化的火車都呼嘯著從城中穿過——恐怕這在別處乃至全國都是少有的。

這座西秦國京城遺址，在蘭州市東南方的榆中縣境內(nèi)，距蘭州僅４０多公里，城東是榆中縣夏官營鎮(zhèn)的熱鬧集市，南面不遠處是樓房高聳的蘭州大學榆中分校，北面是苑川河北岸海濤般的蔬菜大棚。同時各種機動車輛在遺址周圍穿梭來往，氣氛并不顯得很寂寞。

別看這里現(xiàn)在田疇密布，桑麻遍野，而在久遠的歷史上，卻是可以產(chǎn)生《吊古戰(zhàn)場文》的地方，至今此地有許多村莊的地名不是什么“營”就是什么“堡”，分明是古代屯過兵扎過營而沿襲下來的。從歷史文獻資料看，在這片開闊的盆地里，不僅在東漢時期有過戰(zhàn)爭，即使在西秦立國之前，也是鏊兵血戰(zhàn)的地方。３７１年，秦王苻堅見盤踞在苑川的乞伏鮮卑日漸坐大，便派王統(tǒng)率大軍來討伐。乞伏鮮卑的酋長指揮３萬騎兵在苑川奮起抵抗，結(jié)果被王統(tǒng)打敗，“部民五萬余……乃詣統(tǒng)歸降于苻堅”。過了１０年左右，苻堅在淝水之戰(zhàn)中吃了敗仗，政權(quán)瓦解，于是勉強臣服于他的苑川鮮卑族酋長乞伏國仁，便擺脫苻堅控制，于３８５年在苑川筑城建都，任命官吏，建立了政權(quán)。今日看到的榆中縣夏官營鎮(zhèn)的這座廢都遺址，即是古代小國西秦的京城，是該國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

西秦政權(quán)存在了４６年，即被夏國所滅，被戰(zhàn)火毀壞的這座京城隨即廢棄。在經(jīng)過了１ ０００多年的風雨剝蝕之后，城墻雖有倒塌，但輪廓基本完好。長久以來古城內(nèi)空無一人，高低不平的旱田不好好長莊稼——因土里瓦礫、石塊、雜物很多，當?shù)剞r(nóng)民視它為鬼域，即使在古城里撿到鐵錢、器皿、石器也不敢往家里拿，怕不吉利。

２０世紀４０年代，國民黨政府修筑天蘭鐵路，他們可不管什么古文物、古遺址，便在這座古京城的城內(nèi)北墻下開挖一道深槽，居然讓鐵路從古城內(nèi)穿過。這樣，古城的北墻便被切割分離，留在鐵路以北，南邊城垣就成了一個“Ｕ”字形狀。解放以后，在５０年代初期，天蘭鐵路鋪軌通車，有個農(nóng)民在鐵路邊的斷崖上撿得了一把七星劍；在古城內(nèi)，有人還拾到了一方古銅印。

農(nóng)業(yè)合作化以后，大搞農(nóng)田水利建設(shè)。當?shù)厣a(chǎn)隊要把古城內(nèi)凹凸不平的１００多畝旱田平整成水澆地，于是破土動工，取高填低。開挖中，燒成木炭狀的木檁木椽出現(xiàn)了，煙熏黑的瓦礫被刨了出來，有一處還挖出了不少貴重的琉璃瓦。人們判斷，能用此等昂貴材料的建筑物，不是廟宇即是王宮。同時還挖出許多器皿，但群眾講迷信，不敢拿回家去，因為這些器皿四周有許多大人和小孩的骨骼，分明是死于攻城戰(zhàn)火的。

今年６８歲的劉濟華老漢說，此古城有甕城、攔馬墻、城壕等；所挖出的磚、瓦體積尺寸都很長很大，比現(xiàn)代磚、瓦大得多，長度均在三四十厘米。他曾把一個制作粗糙的石臼搬來放在住宅后面，至今還供村上人共同使用。當過村干部的劉宗琇說，古城城墻是在土里兌了鹽，用拳頭大的鐵杵夯筑而成，所以異常堅硬；城內(nèi)發(fā)現(xiàn)的古錢幣不是銅質(zhì)，而是用鐵鑄的。

村民劉宗明從出土的器皿中看出了當時城內(nèi)人貧富的懸殊。他說在大量的粗瓷碗碟中，粗瓷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絕跡了的“黑陶瓷大碗”，而極少的細瓷則精美得幾乎透明，甚至隔著瓷片可以透視太陽——這在今天也是難得的！據(jù)他介紹，他們在平田時還發(fā)現(xiàn)了一堵埋沒的墻壁，上面繪有壁畫，估計不是廟宇就是王宮。壁畫底色為天藍，上面許多人物的面孔呈白色，衣服各種顏色都有，對刺繡感興趣的婦女們，還圍攏上去欣賞。他們贊嘆不已地說：“古人也能著哩，這墻上畫兒，在土里埋了１ ６００多年也沒變色、脫落，還這么鮮亮的！”之后，農(nóng)民們便把這段“有畫兒”的地下墻壁又掩埋了起來。

真是歷史塵煙，滄桑巨變啊！

要是有人對初來此地的游客介紹說，這里曾是十六國時期西秦國的京城，那客人們還未必相信哩。一句話，這里根本就不像古遺址。其實，要是這座古代小國的首都遺址離蘭州遠一點，地方再偏僻冷落一點，人口再稀少一點，說不定有人還會驅(qū)車前去憑吊一番的，只因它近在眼皮底下，反而見怪不怪了。當然，另一個主要原因是，此古遺址至今還是一個處女地，并未開發(fā)，要是把古印、古劍、陶片、地下壁畫收集起來，再把史書上有關(guān)西秦國的資料予以整理詮釋，配備上適當?shù)挠布@里完全可以成為一處離蘭州極近的可供人觀賞、憑吊、旅游的好景點，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