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所處的今天這個社會環境里,如果有人不去關注腐敗現象,不去關注對腐敗的整肅,那么幾乎可以斷言,若不是因為其自身太腐敗而諱言腐敗(這倒比當眾做著反腐敗報告而背后大行腐敗的胡長清成克杰之流要多一些羞恥感),就一定是全無心肝對社會前途漠不關心而無視腐敗。
我們可以在報刊上,在影視上,看到腐敗人物的丑陋與猖獗,也可看到反腐敗斗士的勇敢與風采,卻較少看到有作品來揭示腐敗之所以產生之所以在一片人人喊打聲中不斷蔓延的人性方面的原因。宜豐人的《天堂對話》就是這樣一篇從人性方面觀照腐敗的作品。
生前有著緊密工作關系的三個人在一場爆炸中同時死去,死去的三個人在火化前進行了一場推心置腹的對話。死后的他們,知道人一死就大家平等了,就無須像生前那樣或懾于誰的地位,或礙于誰的面子,于是大家一反生前的深藏不露,把生前不想說不敢說的話都說了出來。死人用他們透明的語言,向我們展現了社會上各種因素如何相輔相成地促進著腐敗的發生發展。
三個人中,司機這個人的形象比較低調,他基本是個本分的人,不曾借官勢謀利,正像他自己所言,他并不像\"外面所說的那些個當官的司機那樣\",他對自己所身處的官場保持著距離。但這位可愛的司機同志,對于司空見慣的腐敗現象早已熟視無睹視而不見,以一種麻木的態度去寬容腐敗,去為腐敗行為守口如瓶。顯而易見,這樣的態度,至少減少了腐敗大行其道的阻力。
如果說,在腐敗這件事上,司機表現為一種消極,那么張副市長和尤秘書就是積極的了--一個是原無多大本事卻憑著善于取悅領導和創造政績而成了一市之長;一個是心里很清楚但還是要給領導出壞主意并且對看到的問題打死也不說心里話,就連預感到領導早晚會遭遇非常手段也不說??梢哉f,這是兩個熱衷官場又被官場異化的人物。
三個人物都存在人性缺陷,不同形態的人性缺陷,在一定的社會環境里共同構成了腐敗的溫床。作品所營造的社會環境里,就是以這樣三個人的性格為基本線條,織就了一張腐敗的網,向讀者展示腐敗之中各種社會因素相互依存的共生關系。
宜豐人的這篇小說,把人物的對話安排在他們已死之后、火化之前、與人世仍保持著某種聯系的時刻。我猜想,如此處理是不是有著這樣的用意:讓人物在既無生前名利營求的束縛,又無純為靈魂后的漠遠, 在這樣一種時刻討論、反省生前的所作所為應該說是比較合適的,也是及時的。
讀完全稿,我有兩個問題--
一個是:三個人能否升入天堂?我想,如果以他們生前的表現來考核,天堂是應該肯定不會接受他們的,等待他們的只能是地獄。當然,如果天堂的守門人滿意了他們的懺悔,那自當別論。
一個是:我們活著的人,不管扮演著與三個人中哪一個相類似的社會角色,是否聽到了三個人死后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