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咀嚼的味道

電話中我對蘇童說，近一段你一直以美味佳肴為對象寫短篇小說，是不是你想把雞鴨魚肉都寫一遍啊。蘇童聽罷連連否認道，我只寫了《白雪豬頭》和《人民的魚》這一篇。沒錯，現在媒體上關注的是他最近完成的長篇《蛇為什么會飛》。就在我正在細致咀嚼著他這“魚”的味道時，卻突然在半夜里從中央電視臺的“讀書時間”看到主持人李潘正在采訪他，他說，“當我第一篇小說發表時……”按理說，蘇童應該是《北京文學》的老作者了，他在80年代發表在本刊上的《尋找養蜂人》，應該說是我最喜歡的一篇東西，盡管他以后發了許多大紅大紫的作品，但《尋找養蜂人》中那細致的細節描寫和帶有存在主義意念的風格都讓我久久難忘。

蘇童姓蘇，又是蘇州人，但總讓人懷疑他是蘇軾——蘇東坡的后人，也許他并非秉承了粗獷而又豪邁的蘇東坡，但蘇東坡婉約陰柔的一面在蘇童身上也許能找到一點影子。或許是巧合，蘇童和我的姓名只差一個字，蘇童畢業于北師大，而我現在也蟄居在北師大的一隅里。由此，每天上下班路過校園，我總要觀察一下蘇童當年在哪個角落里進行過他的文學準備。現今北師大的劉和珍君等烈士紀念碑前又立起了一座蘇童校友們捐助的雕有魯迅頭像的紀念碑，不知蘇童的精神是否也在其列。

蘇童喜歡以香椿樹街為背景展開他的小說畫面，《人民的魚》也同樣如此，魚游進了香椿樹街，魚又游進了香椿樹街127號科級干部居林生的家，因為有了魚居林生的女人柳月芳和鄰居張慧琴魚味相投，各取所需。柳月芳不吃魚頭，張慧琴喜食魚頭，直到居林生失勢，魚又游到了別的地方時，魚頭湯才成了大家共同的美味。這樣一件凡人小事，讓蘇童描繪得活靈活現，做魚、吃魚、剖魚，讓魚從人的嘴里又游動到人的精神境界里。像《白雪豬頭》一樣，張云蘭和張慧琴都在世俗的環境里反彈著，只是在《人民的魚》中張慧琴身上又自然沾點柳月芳的影子——在現實生活中人有時是要像魚一樣如魚得水般的活著。

蘇童是善于在小說中構織出濃郁的生活情趣的，在一個個平俗的生活符號中，他突然會算計出一個絕妙的答案，(當然，有著天才靈氣的蘇童亦能寫出《武則天》和《我的帝王生涯》這類作品。)《人民的魚》就是如此。

說來也怪，當人們經常談論起某些作品是在什么什么年齡段上，卻單單會把生在1962年的余華和1963年的蘇童給忘了，因為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他們早已超越了他們所屬的那個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