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我父親棋下得好,小時候很多人到我家里去找他下棋,乒乓球臺旁邊的棋盤就成了我學棋的課堂。
高考那年,沒有考上大學的我覺得沒有顏面去見親友,那時就想過靠下棋能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峽堡縣,福建省的一個小鎮,這里就是我的故鄉,它靠海,民風淳樸,即使文革的沖擊也沒能改變這一點。從1961年我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到我走出縣城去全國各地參加比賽的幾十年中我一直生活在家鄉近乎單純的氛圍中。
這里雖然沒有許多新鮮的東西,但人們更易于接受生活以及享受它帶來的快樂。60年代長大的小孩子根本沒有什么玩具可玩,大人們手里的32枚象棋棋子和棋盤就是我們的玩具。那時我父親棋下得好,很多人到家里去找他下棋,于是那張擺在乒乓球臺旁邊的棋盤就成了我學棋的課堂。大概是沒有玩過更好玩的玩具吧!看到別人下棋就覺得這個玩意挺有味道,除此以外并沒有別的想法。高考那年,沒有考上大學的我覺得沒有顏面去見親友,那時就想過靠下棋能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因為我的家鄉畢竟是一個很小的小鎮,我看到過祖祖輩輩的生活,我很不甘心,又覺得很沒面子。
1978年我首次離開了家,考到山沙鎮供銷社當售貨員,那個鎮子很窮,我在那里吃住,一年也回不了幾趟家,而且一住就是五年。五年之后家里人幫我調回縣城,倒不是我吃不了苦,只是窩在一個小鎮里面,整天的忙著生計,距離我的目標越來越遠,我不甘心。
我先是賣水果,后來就辦了下崗。1984年至1990年這段時間我就在下棋,也不去上班,1984年我失去了一次機會,由于地區比賽成績不好,沒有資格參加團體賽。直到一年后的1985年,我終于可以代表福建隊參加在邯鄲舉行的團體賽,那年成績不錯。1987年我參加全運會比賽,代表福建隊打第二臺,當時對我們隊內的所有人都是一個機遇,如果我們可以進前四名的話,福建就會成立專業隊。本來我們的成績已經很接近了,當時的情形是廣西和安徽如果在最后一場和的話,我們就獲得第四名,但是一些意外因素影響了我們成績的發揮。
1987年全運會以后,福建省隊解散了。我再也沒有機會出來參加省賽和全國賽,好長一段時間,我一點棋也沒有摸,甚至我都不愿意想將來。直到時鐘走進90年代,我終于又等到另一個機會。
1990年廈門隊邀我加盟,參加團體賽,就在當年的省賽中我榮獲第二名。于是廈門港務局做工作,將我抽掉到廈門打比賽。1991年代表廈門隊去江蘇無錫參加團體賽,我們獲得第八名,那也是我們福建比較好的成績了。當時比賽的政策是第八名有額外的參加個人賽的名額,于是最后一個名額就落到了我和鄭一泓頭上,由我倆來爭。當時有兩種看法,一種是廈門港的成績一直不佳,由于我的加盟使其拿了第八名,就認為這個名額應該給我。當時他們局長已經下了軍令狀,如果這次不進前八,廈港隊就要解散。另一種看法是鄭一泓當時很年輕,應該從發展后備力量考慮。當時我已經三十歲了,一直沒有參加過個人賽,而且是個\"雇傭軍\"。當時鄭一泓的父親比較開明,他跟我說:\"我兒子才十幾歲嘛。將來還有機會。\"沒想到回到福建一個月后卻突生變故,廈門港務局來電話還是讓我退出,說準備讓我做教練去大連比賽,所有費用都由港務局出。當時我就說:\"我并不在乎得多少錢,我只是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最后局里提出讓我和鄭一泓進行選拔。1991年8月我和鄭一泓一共下了十局棋,結果我的成績好于他。局里又提出來,如果你要代表我們比賽,你的吃住費用我們就不出了。那時我早已經從單位下崗,一個月才拿幾十元。
就是這樣,我參加了大連的全國個人賽,并且在那年獲得第十三名,晉了大師。
以后幾年我就徘徊甲組和乙組之間,打個人賽依然要靠自己掏錢去參加。我們這種純業余出來的棋手,對人生的看法都很深刻。在生活中不但要考慮生計問題,還要抽出時間下棋。年輕時我曾經為了進省隊做過很多很多的工作,找領導,請客送禮,跟人家說好話,看人家的臉色,后來慢慢悟出來凡事得靠你的才華才能打動人家,很慶幸自己沒有進入專業隊。
以前我要去比賽,單位領導不同意,我每年都得去找領導磨洋功。現在不需要了,我們領導要給我開慶功會。當年進體委的時候他們也不理解,說單位沒錢你怎么還總是出去比賽。然后我每次要出去比賽,領導都會在上面題幾個字\"經研究同意參賽,經費自理\"。在供銷社更不用說,我下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總出去比賽,這樣就要別人為我頂崗,下面的人意見就很多。所以我為了下棋也就沒有辦法,買斷工齡。我不像專業隊出來的大師,發展的道路一直都很不順。
至今我仍懷念年輕的那段日子,在縣里找不到對手,就去闖蕩江湖。在上海、浙江到處下棋,做過江湖殺手,跟溫州的高手下過彩棋,還攻過萬春林的擂臺。
我現在快棋練得比較多,經常在弈天下棋。雖然有些貪玩,但是每天晚上棋書我是必看的。34歲才結婚,是因為緣分沒到。我現在有一個女兒,很可愛,她是我另一個希望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