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的愛情悄然死亡

姜澤華

在別人看來，他們有房有車，有共同的事業，有彼此相悅的容貌，該是多幸福的一對兒啊。

那時，是北方服裝業發展最迅速利潤最豐厚的時期。他們夫妻雙雙辭職下海，不到兩年時間，投資便如核裂變般膨脹為數百萬財富。他們注冊了自己的制衣公司。

從家庭作坊式的經營轉為一家較大企業的動作，他們漸感力不從心，就聘請了原來的同事耿麗來做業務經理。

耿麗原是天朗制衣公司的技術部長，是個年近三十的單身女郎。她對服裝的款式及流行趨勢有著異乎常人的悟性，很簡單的一個款式經她稍加改造便顯得新潮而別致。夫婦二人得她之助，更是如魚得水，訂單如雪片飛來。本來應該更忙碌了，但能干的耿麗排版裁剪到工序流程設計、產品質量的檢驗等都安排得井然有序。這樣，作為妻子的她就“解放”了，心安理得地在家當起了“富婆”，過起了悠閑的日子。

她不再介入公司的事務，開始津津樂道于家長里短，開始熱衷于一些港臺肥皂劇。后來，家務她也懶得打理了，又雇了一個小保姆。丈夫還是和以前那樣為公司的業務打拼，不常回家，她則全身心地去侍弄那只價值數萬元的土耳其寵物犬。

當然，她還是關注著自己的丈夫的。但也僅僅限于丈夫有無拈花惹草，丈夫和公司里的那些個漂亮模特是否親密。她怕丈夫有錢就變壞了，而對公司的客戶常把耿麗當成忙忙碌碌的老板娘，而把她當成丈夫的一個漂亮的相好卻不但不以為忤，甚至還有些暗自得意。女人嘛，年輕漂亮不就是最大的資本嗎？憑自己保養極好的容貌，一點兒也不亞于模特的“三圍”。相貌平平的耿麗算什么？她不過是一個能干卻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罷了！

如此她便慢慢淡出了丈夫的生活圈子，悠閑的空虛和漸進的惰性開始乏味著他們的家庭，她和丈夫的感情便像久置的靜物逐漸蒙上了一層積塵，且疏于拂拭。久而久之，麻木和漠然便成了一種習慣。

丈夫開始感到和她的對話越來越文不對題，對事物的看法也越來越不合拍。倒是覺得耿麗不惟工作能力出色，而且談吐氣質也頗為不俗。后來說不上是感激還是傾心，丈夫對相貌平平的耿麗就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耿麗對老板超越工作關系的親切表現得理智而矜持。她說：“她是和你一起風雨同舟創業的妻子啊，你該多抽些時間陪她的。你們能一起打造出這么大的事業，還會處不好兩個人的事？主要是你太忙了。不過不要緊，以后公司的事我多操心就是了。”

但感情的事有時真是不可理喻，正如一句詩寫道：愈是輕輕的推開，愈是濃濃的誘惑。善解人意為他人著想的耿麗愈使他感動，他越來越覺得不漂亮的耿麗如一抹暗香悄然襲人，而漂亮的妻子卻如靜止的風景逐漸平庸。他想再漂亮的容貌也會如花一樣敗謝凋零，而只有心靈和思想的交流才會長青如樹。所謂愛情，所謂夫妻，不該在交流中達到一種長久的交融和默契嗎？

逐漸看出苗頭的她當然不會理解丈夫的想法，她對丈夫不可思議的感情轉移也就極難用一種明智的方式處理。她以一種貴婦式的高傲，粗暴地讓耿麗離開公司，甚至不顧多年的情面辱罵耿麗：“也不瞧瞧自己的樣兒，就敢拽別人男人的膀子？”

原本很難為情的耿麗反而被激怒了，她不卑不亢地說：“你覺得，無論是他還是公司，還離得開我嗎？”

惱羞成怒的她便一面極不理智地和丈夫開戰，一面到公司大吵大鬧，逼耿麗離開，逼丈夫就范。但這時即使讓她接管公司，她也無能為力了。一則公司組織結構更為龐大嚴密，二則耿麗在公司中威信很高，公司的員工根本不買她這個所謂老板娘的賬。她的胡攪蠻纏使她更為孤立無助，連人們對她的一點兒同情和憐憫也消失殆盡了。

更嚴重的是，她的潑婦作派，反倒解脫了丈夫的愧疚。忍無可忍的丈夫終于絕情地對她說：“我真奇怪，我當時怎么愛上你？”

她徹底絕望了。

無論是生活還是愛情，塵封便意味著悄然的死亡。

（責編關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