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了的一扇門

王曉玉

我曾聽一位好像是對女權主義有點兒研究的朋友說，她在國外的時候，曾經接觸過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女權主義者——當然是個女的。那位女士的典型的女權主義行為細節，據說是每當等候電梯時，只要有男士很gentleman地說一句“Ladvsfirst”，她就會勃然大怒，認為這是男人出于性別優越感而睨視了她，然后忿然回答道：“You first！”

如果說，我聽這個故事時的感覺，有點像是身處暗夜中猛地見到了一道閃電劃過，那么，如今讀了歐陽昱所譯杰梅茵·格里爾的《完整的女人》，感覺上就是面前敞開了一道大門，我翻開書的第一頁，正是我跨過門檻的一剎那了。面前展現的幾乎已是女權主義的全部風景。

杰梅茵·格里爾毫不掩飾自己的女權主義立場、視角和情感指向。她是個憤怒的斗士，反叛性的，對手是覆蓋了幾千年歷史長度和全球化地域寬度的強大的男權中心，因此她決不扮演溫婉的淑女以指望得到同情、理解和寬容。她態度鮮明地張揚婦女“解放斗爭”，聲明“婦女解放的目標是盡可能地為女性做事……婦女解放運動并不按照男性的實際情況來看女性的潛能”，而且為這斗爭定義為“不是為了被同化，而是要伸張差別，使差別具有尊嚴和威望并強調差別是自我定義和自決的條件”。她是個自成一格的辯家，主攻型的，因此始終使用著咄咄逼人的論壇辯辭，根本就不屑于以中庸之道取悅于對方。她切齒痛恨著“創造出一小撮勝利者，同時卻在制造成億失敗者”的“偽平等”，尖銳地指出“偽平等把婦女引向了雙重危險境地。平等的辭藻正被人以政治正確的名義用以遮蔽婦女正在遭受的打擊”。她的女權主義立場使她能夠鞭辟入里地觀察到時下遍布于商業社會每一角落的“BDD”——身體畸形恐懼癥。她從化妝品的泛濫、隆乳術的普及、補充雌激素的推廣等諸多現象分析出，“BDD”作為由男權世界蓄意制造出來的，目的在于“誘使女人購買無用或無價值物品”的心理疾患，“使女人覺得身體的某個部分或整個身體都有缺陷，應該加工，甚至動手術加以改造”，是何等無恥而殘忍地戕害著億萬女性姐妹。

她在書中不但列舉了許多實例以證實自己的看法，而且還大量引用了他人著作中的觀點以強化佐證，有意思的是，這些被引用的言詞，幾乎清一色取自于女性。

讀了這本《完整的女人》，看看人家真正的女權主義者以何等樣真率瀟灑的態度評點兩性，以何等樣熾烈狂飆的文筆張揚女性意識，同時又以何等樣凌厲如刃的風格解構男權中心社會中的男性生理和心理，就會明白我們對女權主義的了解是多么的膚淺，而那些只不過對女性問題是多了一丁點兒本能的關注的女作家們，又實在是多么的冤哉枉也了。

《完整的女人》 [澳]杰梅茵·格里爾著[澳]歐陽昱譯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1定價：23.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