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對比中看差距

要力石

10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出版商、批發商和中介商，在10月份的幾天里云集法蘭克福這個只有60萬人口的小城，并簽下占全世界75%的圖書版權協議，畫定下一年度不同國籍圖書市場的版圖。然而在這個世界圖書的“奧運會”中，中國出版界的表現并不出色。

在10月10日開幕的法蘭克福國際書展上，來自國內的85家出版社參展。從參展書目看，確實把反映中國傳統文化和經濟領域各行業的發展情況的圖書帶來了，可以說基本上展現出中國大陸現今出版業的狀況，其中有許多書有經典性的價值和較高的編印水準。但恕筆者直言，中國大陸參展圖書給人整體的感覺并不理想，主要是缺乏時代感、現代感和表現當今中國人生活及情感的深度，撲面而來的仍然是固有的傳統文化的氣息，特色濃重而少清新活潑，精致儒雅而少大氣磅礴，使人感受不到擁有13億人口的泱泱大國的氣魄。如大部分圖書還局限于傳統的飲食、茶藝、棋術、清前歷史等。如中國藥酒、中國氣功、中國四合院、中國烹飪、中國性學、中國養生、晚清道光年歷史研究、中國民間剪紙和四大古典名著圖畫本等的傳統文化經典的介紹等等，只有像上海遠東出版社、長城出版社等少數社有一些反映當代中國的時政圖書。這既反映出此次組織者缺少整體構思和統一布局，更反映出中國現代出版業中存在的從名人軼事和故紙堆中尋求圖書選題的傾向，以及在圖書選題中缺乏開拓創新的意識。

這一點不僅對比歐美出版社而且對比東南亞各國和港臺地區的出版社都顯得遜色不少。我在歐美出版社展區參觀時，看到其參展的圖書大多是代表哲學、經濟學、心理學、高科技前沿學術理論成果的圖書和最新的時政圖書，如關于俄羅斯的圖書《不情愿的資本主義》，關于恐怖事件題材如拉登傳記的圖書。在臺灣展臺，我看到了一套臺灣最新出版的青年作家作品集，從內容到編排上都令人很覺清新。其組織策劃上也不像大陸那么零散，七八種各色英文圖書目錄供你選擇，而我們只有一份英文書目，沒有英文圖書簡介，有的出版社甚至只有中文目錄，這無異于故意不讓人看懂。當然大陸中外研社等在這方面做得較好，惹得許多外國出版商、批發商駐足觀看，仔細翻閱。

倘徉于歐美各個展館，我發現每個展館都與亞洲館有兩個細微不同之處，一是用來介紹圖書內容的計算機或大屏幕多，二是茶幾和椅子較多，茶幾上擺放著咖啡壺和小糖點，這種擺設很像一個專門的談判場所。確實，在他們的展館里，都有很多人圍坐著茶幾，熱烈地交談，還有忙著簽協議。許多歐美出版商還設立講座展臺，配置投影儀，由專業人士用英語或其他語言就某種圖書或某種圖書提出的觀點做現場講解。對面擺放著幾把椅子，有人在饒有興味地傾聽。這種專業講座在國內的書展中也有，只是做到這么精致和這樣檔次的不多。相比之下，在亞洲展館要冷清得多，活動也少得多。沒有很多的茶幾，也沒有很多圍坐一起的人群，更沒有簽訂協議的忙碌景象。除了有些展臺如香港展臺、新加坡展臺等不斷有歐美商人前來咨詢談判，其他大都較為蕭條。前來中國大陸的場館參觀的多是亞洲各國尤其是東南亞和港臺地區的出版商，他們有時還會對某一種選題有引進的愿望。中國場館的大部分出版界人士則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在偌大的書展中參觀歐美等國的展臺，學習其出版經驗；一部分則利用這個時機和外國出版商商談引進版權事宜，幾乎每個出版社都有許多可以引進的項目。

但法蘭克福書展的國際性不是均衡的，書展中的雙向版權貿易基本是在歐美國家間進行的，歐美與亞洲尤其是中國大陸的貿易呈現出嚴重逆差，或者說是單向引進而極少輸出。即使在這個以英語為主的書展中，新加坡、泰國、馬來西亞、日本和香港等國家和地區也有大批英語圖書，同樣很少輸出。亞洲和中國大陸基本上融不進歐美版權貿易的主流社會。我們中國大陸出版社帶來的圖書能夠輸出的寥若晨星，大部分出版社的版權輸出等于零。

圖書反映的是各國的文化，而且民族特色濃厚。難道亞洲和中國的文化其他國家不需要嗎？非也。難道亞洲和中國的圖書編印質量不高嗎？非也。那為什么就是難以輸出呢？最大的問題是兩個，首要是語言問題。中文雖然使用人口眾多，但主要是中國大陸及亞洲一些地區使用，世界上其他國家能夠閱讀中文的人數量有限，這就使中譯外的成本極高，據德國書商協會前主席馮·思諾先生介紹，中譯德的成本是英譯德的10倍之多。其次是與世界各國的交流不夠。我們不太注意向世界介紹自己的優秀圖書，和國外的出版商、中介商和批發商很少聯系，人家并不知道我們有哪些好看的圖書，當然就談不上引進的可能了。實際上中國每年出版的幾萬種圖書中，有一大批具有向外輸出版權的價值。但這種潛在的可能性由于上述兩個主要原因而未能開發出來。

法蘭克福書展是世界一流的書展，是每年在全球其他地區所舉辦的書展無法比擬的。但法蘭克福書展離我們是十分遙遠的，在一個以歐美國家圖書版權貿易為“主流社會”的國際書展中，中國大陸的圖書版權貿易要想進入這個“主流社會”還有漫長的路要走。我們的圖書編印還要更精當，我們的圖書內容還要更具現代意識，我們的運作機制還要更具全球市場化，我們的對外溝通還要更具開放的意識……總之，我們擁有全世界最豐富最博大的中國文化作為取之不盡的源泉，每一個中國出版人都有責任有義務以圖書的形式向世界介紹中國的過去和未來，使大陸的圖書版權貿易在世界版權貿易中占據更大的份額。我們期待著這一天的臨近。

（本文作者系新華出版社副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