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開公司

本刊專欄作家　侯國平

劉姥姥是個積年的老寡婦，住在郊區王店鄉女兒家中，她年邁出不了義務工，下不了大田，卻在家中洗洗涮涮，一心一意幫襯著女兒女婿過活。

王店鄉今年風不調雨不順，先旱后澇，莊稼收成不豐。劉姥姥一家5口人，種了5畝地，實際收入1500元，人均收入300元。王店鄉打算建成小康鄉，往縣里上報人均收入2200元。劉姥姥一家交了提留款500元，挖河款60元，電網改造費240元，修路費40元，板兒、青兒上學交學費600元，精神文明建設費200元，一家人不吃不喝，還欠鄉里的。就這還不依不饒，鄉約保正要大家千集資、萬捐款，沒有錢，就掏糧食，沒有糧食，就把人捉到鄉里辦法制學習班，一直到你有了錢，才叫你畢業。

王狗兒一見害了怕，連夜跑廣州打工去了。誰知在廣州流浪了1個月，找不到活干，盤纏花光了，肚皮餓得扁扁，只好扒貨車，灰頭土臉跑回家來。

天氣冷將上來，家中冬事未辦，狗兒不免心中煩慮，在家閑尋氣惱，劉氏也不敢頂撞。因此，劉姥姥看不過，就勸道：姑爺，別嗔著我多嘴，咱莊稼人，哪一個不是老老誠誠的，守多大碗吃多大飯，咱不能有了錢就顧頭不顧尾，沒了錢就瞎生氣，成個什么男子漢大丈夫呢？

狗兒說：話是這樣說，可保正過些天又要來收冬季嚴打費，我又沒有個收稅的朋友，做官的親戚，拿什么應付呢？

一句話倒提醒了劉姥姥，她說：這年頭時興當官的和咱莊戶人心連心，交朋友。王保正一天到晚喊，要為咱老百姓辦實事、辦好事。往年的寒冬臘月，街門里的人就要到村莊里送溫暖。咱為啥老在家里坐等，不如找上門去要一回溫暖如何？

狗兒名利心最重，聽如此一說，便拍手贊同，說：要溫暖比送溫暖好，倒省了官老爺的舟車勞累，又能下情上達。大家笑了一回，計議已定，讓劉姥姥帶著板兒去榮國府上訪一次。

劉姥姥帶著板兒去榮國府走了一趟，受到了王熙鳳的熱情接待，問長問短，還管一頓飯。劉姥姥一五一十地反映了農村的實際困難，引起上級領導的高度重視。王熙鳳當即決定給劉姥姥送20兩銀子的溫暖，把劉姥姥感動得渾身發癢。

劉姥姥滿載溫暖而歸，驚動了鄉鄰，劉姥姥見了世面，說得頭頭是道，狗兒也不敢閑尋煩惱了。劉姥姥要辦鄉鎮企業了，把鄉親們曬的那個灰條菜干子，每斤5角收購起來，然后再賣到城里，說如今的城里人在鬧騰著回歸自然，要吃這勞什子，還有那豇豆、扁豆、茄子、葫蘆各樣干菜，城里大大小小都愛吃。這一下村里人個個踴躍，圍著劉姥姥念了幾千幾萬佛。

此事驚動了鄉約、保正。王保正說，劉姥姥帶著板兒上榮國府，是集體上訪，破壞了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必須嚴肅處理。

趙鄉約說，劉姥姥越級上訪，不講政治。劉姥姥上訪時說，開發大西北，只要把王店鄉的工作報告帶去就行，那里邊水分大著呢，能解決好幾個縣的吃水問題，又說不用搞南水北調了，把鄉政府的工作報告，弄到北邊一擰，就一條大河波浪寬了，這不是否定大好形勢么。

鄉約保正們說來議去，想要怎么著，又不好怎么著，因為劉姥姥和王熙鳳結成了一幫一、一對紅扶貧對子，這事牽涉到上級領導，只好拉倒。

王保正靈機一動說，劉姥姥既然能要來溫暖，也算個能人，干脆把劉姥姥培養成鄉鎮企業家，叫她內引外聯，專跑資金貸款，把鄉里的經濟拉動起來，大家都贊同。

在上級領導的關懷指導下，劉姥姥干菜公司在一片鑼鼓聲中宣告成立，劉姥姥任董事長兼總經理，王狗兒當上了銷售部經理。王熙鳳在百忙中發來了賀電，平兒親自參加成立大會，并當場簽訂了定貨合同，第一批貨就要灰干條子菜10噸。劉姥姥在干菜公司成立大會上，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她說：我們莊稼人，不過是現成的本色，眾人別笑。一句話把大伙逗樂了。劉姥姥又說：大火燒了毛毛蟲，花兒落了結個大倭瓜。鄉親們笑得更起勁了，手掌都拍紅了，掌聲好久、好久沒有落下來。□

（本欄插圖：黃穗中）